葛翠丽慢慢接过银元,咬唇躬身道:“多谢姜先生搭救之恩。”
姜铮面无表情地挥挥手,赶人似的催促道:“要走快走,等天黑可就不安全了。”
天黑之后,躲藏的人们就会出来捡漏,也会抢夺物品和地盘。
而女人和孩子,就属于“物品”之一。
这会儿,天色已经有点黑了。
葛翠丽牵着女儿跪下,向对她磕了三个头,然后转身离开了。
【葛翠丽对她丈夫真是一往情深。】
姜铮眯起眼睛:“是一往情深还是不太甘心,还很难讲吧?”
【什么意思?】
姜铮笑笑不语。
没见过几面就结了婚,婚后没多久就怀孕生女,随后丈夫就独自远行了……这能有什么感情基础,能是一往情深吗?
她大概率是觉得好歹为他老X家付出那么多年,现在却什么都没了。她带着女儿无依无靠、又身无一技之长,娘家也不会接受她们这样的拖油瓶吧……
不抱着微弱的希望到处去找他,她还能怎么办呢?
不是所有人都能坦然放下已经投入的沉没成本的。
而对于姜铮来说,也一样。
成熟的人很快就能判断出对方品行如何,也能很快判断出对方是否值得继续花费时间精力。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不讲利益讲什么?
就算是救世主,也会定出个优先顺序的。
而对于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来说,更是无非“合则聚、不合则散”罢了。
目送着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后,姜铮才转过身,严肃道:“往大了说,这可是要杀头的买卖。你真要跟我一起干吗?”
陈美兰眼神热切,语气坚定道:“姜先生要做的事很好,我也想出一份力……再说我反正光棍一条、无牵无挂,没在怕的!”
“好!”
……
这场官匪之间的鏖战断断续续地持续了两个月才算告一段落,给这座城市再添不少疮痍。
冬季悄然来临,萧瑟寒风不时地吹过这片多灾多难的土地。
轻手轻脚地关好窗后,姜铮扭头看向埋头苦学的陈美兰,欣慰的笑了。
这里离学堂不算太远,安全且隐蔽。
那天她带着陈美兰来这里住下后,就开始教她识字。
陈美兰幼时居然还曾在私塾边上旁听偷师,本身也聪明,所以学东西很快,字也写得秀中带刚,很漂亮。
她也是个闲不住的性子,闲暇时会抽空赶制些奇巧的手工艺品,拿去市集上卖,顺便探听需要的消息。
某天,陈美兰回来后,激动地告诉姜铮说,松城发生了些变化!
原来当初姜铮质问吃瓜群众们的话早就犹如星火燎原般传了开来,男人们把那当作闲谈笑料,最多聚在一起或是玩笑、或是泄愤似的痛骂几句,女人们却总在干活看娃的时候走神,若有所思。
一些女人甚至私下会探讨他们的对话……
不过眼下官匪正你追我逃个没完没了,男人们的心思全在这上面了,一有空就聚在一起争吵个脸红耳赤、没完没了的,哪儿有心思去注意女人们的异常呢?
毕竟,他们平时不总轻蔑地说“嘁,她们懂什么?”呢吗。
*
除夕夜,两人一起去买了红纸剪窗花,凑在火炉前喝着小酒吃着小菜,快快乐乐的过了个春节。
元宵节来临时,陈美兰去了打铁铺,去找老孙媳妇儿刘金花。
说服她没用太长时间,因为刘金花本身就不是个传统贤淑女性的性子,暗地里也揍了不守男德的老孙多次。但她始终无法改变老孙,不久前还差点被老孙当众撒泼给气得差点吐血。
不过那次姜铮在众人面前对她仗义执言,还是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而陈美兰也把握好了度,隐晦暗示了姜铮的真实性别,她立刻激动地一口应下:“算我一个!”
从那天以后,刘金花平时依然在家中铺子里打铁,但没以前上心了。
她招了新的活计,在老孙出去喝茶侃大山时,自己就悄悄去了那个根据地,跟陈美兰学习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