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家,”他顿了顿,解释说,“是一滩浑水,即使没有外力干预,内部已经斗得不行了,等展丰远离世,展家的人恐怕守不住。”
展坤人品再怎么垃圾,论手段和能力,他的确是展家后辈的佼佼者,要不然展丰远也不会放心养病,把偌大的家业都交到他手里。
说起来,展老大和展老二成长的过程中,展丰远忙着事业没空教导孩子,反而是展坤,因着没有父母的缘故,从小被老爷子带在身边,也怪不得先前人人都说他像极了年轻时候的展丰远。
然而现在展坤被排挤出展氏之外,展丰远眼看着也活不了多久了,等他死后,展氏内乱、股价暴跌几乎是钉在铁板上的。
蔡苏亚笑了笑,“我知道。”
“我原本也没想留着。”
闻言,宋诀面色微微缓和下来,也没有多问,“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随时跟我说。”
蔡苏亚笑盈盈地抬起眼眸,“谢谢你一直关心着我。”
“不过以后还是尽量不要吧,我离婚以后,这样那样的麻烦事多了去了,我总不能一直依赖你。”
“为什么?”宋诀不解地问她,“是我做的不好么?”
“不是不好,只是无功不受禄,我没办法就这样无缘无故地接受你的付出,毕竟欠我的是孙青滢,但你们已经离婚了,你不欠我的,反而在许多事情上,是我该感谢你才对。”蔡苏亚纤柔的眼睫轻微的颤动,暗淡的阴影落在白皙无暇的肌肤上,宋诀看着她,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记忆力极好,说不上过目不忘,但也相差不多。
蔡苏亚,他印象中是见过的,在展家的一场宴会上,身为展坤的妻子,她噙着温婉优雅的笑容,从头至尾跟在丈夫身边,眼波流转间尽是纯然的爱意。
当时孙青滢拉着他要去打招呼,宋诀便也跟蔡苏亚有了短暂的交集。
然而多年后再遇,宋诀逐渐觉得当年的影像开始模糊起来,蔡苏亚似乎变成了另一个全新的人,他潜意识中始终无法把她和展坤的妻子联系在一起。
或许,也是因为这样,他才没有去克制自己心头不断加重的悸动和渴望。
“不,”他轻声道,“不是无缘无故。”
“我对你,也是有企图的。”宋诀犹豫万分,不太确定这样直说会不会让她感到冒犯,张了张嘴,又仓促地逼上,明明是极清俊矜漠的外表,这时候却显得分外无措,“我想要让你依赖我。”
——如果能视他为最亲近的人就更好了。
但想想也知道不太可能,宋诀心里明白,至少还有个小曜呢。
“你之前说过我们是朋友。”宋诀深眸中显露出含着期待的情愫,将清冷的眉宇染上了几分蓬勃的热切,“但我希望,我在你的心里能更加重要。”
“所以,你不用担心无功不受禄,也不该觉得我不欠你。”他缓声道,“事实上,你能接受我的帮助,我很开心。”
“是么?”在周围和煦而温暖的光线下,她的眼眸中反射出点点潋滟的光芒,语调黯然,“你愿意在我身边支持我,我也很开心。”
“但,我心头总是有些惶恐不安,”蔡苏亚轻声叹道,“你知道,孙青滢和展坤一起欺骗了我十年,在小曜出现之前,我没有对他们产生一丝一毫的怀疑。”
“宋诀,我现在对我的‘信任’也有些不太敢相信了,你明白么?”
宋诀眉头微微皱起,神情认真,“我明白。”
“你放心,我不会逼你什么。”他抿了抿唇,“慢慢地,你就会知道,我永远都不会欺骗你。”
这段对话,使得宋诀直到见到孙青滢的时候,还是神思不属的状态。
孙青滢看见他倒是十分激动,“宋诀,宋诀!你是来救我的么?”
宋诀被她尖锐的声音惊醒,下意识抬头看去,眸光中的温度在一瞬间降至冰点。
孙青滢没有发现他的变化,她甚至都没有察觉他看向自己冷漠中掺杂着厌烦的眼神,这对过去心思玲珑的她来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毫无疑问,这几个月的时间,已经将她原有的理智和清醒折腾得差不多了。
“宋诀,我知道错了,我不是故意要背叛你的,是展坤,他喜欢我,所以趁我喝醉的时候强、暴了我,他就是个恶魔,他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丢掉,怎么会真的对我一往情深呢?宋诀,这都是他的阴谋!他要报复我!报复我当初没跟他好反而嫁给了你!”
孙青滢仓皇着说出对展坤的恨意和控诉。
她死死盯着眉心微皱的宋诀,脑海中蓦地浮现出了年少时的他。
这么多年,宋诀除了气质变得更加疏冷沉稳以外,跟她当初喜欢上他的时候,并没有多大区别。
他清冷孤僻,不好接近。
孙青滢从来都是众星捧月,便是再铁石心肠的人在她有心讨好下也能露出笑脸,唯有宋诀是个例外。
他矜傲又纯粹,宛若高岭寒山上的一捧雪,无论她怎样在他面前加强自己的存在感,始终不能让自己的身影真正印在他眼中。
孙青滢差点疯了,才做出那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