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男子哄笑,柴三妙指责他们对长安女子是有多大的偏见,笑声里,只有吕元赤一语不发。
*
众人告退后,独留柴三秒跟李雘两个人,柴三妙手上水晶皂儿的吃得极慢,李雘也不催她,就静静地看着她被日光晒红的脸颊,看了半晌,“一天忙得见不到人影,比朕这个做天子的还忙。”
柴三妙应声附和,“圣人事必躬亲,乃天下人之福,我又岂敢叨扰。”
李雘面上一哂,她在抱怨他忙?
“岐州的事告一段落,朕这两日得空,你就留在九成宫中。”
柴三妙还在想仙游观许多事情还等着她,李雘已经驳回她未出口的理由,表示仙游观有何处困难就告诉他,为了仙游观的长远福祉,柴三妙选择乖乖留在天子跟前。
她陪伴在李雘身旁,整日同处偏殿,对外只说天子与女冠谈玄,只有守在外面的冯内侍知道,这是属于两人的静谧时光。
谢潺一干人等都知道若无要事,不去打扰。
偏殿内,李雘斜躺在矮榻上,靠着抱枕,柴三妙在炉前调好安神的香,拿起经卷自觉坐到李雘身前,像在太清宫旧书阁的雨后时光,他在她的轻声低语中入眠。
李雘睡得很踏实,浅浅均匀的呼吸,他的睫毛很长,鼻梁高挺,闭着眼让他不再锐利,也让她敢探出手指头,抚触他的下颚线。
他净了面,做回仪表堂堂的天子,她抽回手,被李雘一把拽住,放在唇边亲了几口,依旧闭着眼,觉得不过瘾,又搂过人,拥在怀中。
柴三妙由他抱着,很快进入梦乡。
李雘这才睁开眼,打量眼前人,皮肤细腻像是白瓷,鼻尖散着淡淡馨香。
避开她的唇,他亲了她的额头,下巴,来到肩颈徘徊许久,沉迷其间,终是一路往下。
动静惊醒了浅眠的人,怔愣中的柴三妙见到李雘手臂上挂着自己的腿,被诡异的姿势吓到,她推着男人浑厚的肩,看向殿外,警告他,“冯内侍守在外面呢。”
李雘伏在上方,顿住,人已经醒了,只能重新抱着,蹭她的脖子,然后闷闷地笑,手臂锁住腰,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和她相拥而眠。
“睡吧,一会儿就好。”
冯内侍安排柴三妙入住清风殿,离天子所在的泰极殿连着一处回廊,距离很近。
这让李雘心情愉悦,从朝食到夕食,都会将柴三妙宣入泰极殿一道用餐,准备了她爱吃的干果小食。
有时候谢潺他们汇报政务,李雘也会邀请他们同食,闲聊时,好几次李雘叫吕元赤,他都没有反应,很明显有心事,但是吕元赤不提,李雘也全然当做没看见。
这样可不行。
柴三妙还顾念着她和吕元赤之间的师徒情谊。
选了一个午后,趁着李雘午休未醒,柴三妙在宫苑回廊里拦下吕元赤,问他:“近日为何情绪不佳?”
吕元赤也不回答,无言的望着宫墙飞檐。
等得柴三妙无聊地剥起绢帕里的婆罗果仁,吕元赤终于袒露心事,他说:“长安来信中,卢祁告诉我,窦宣仪盛极而衰,扶风窦氏全族倾覆,善姜知道后,闷闷不乐。”
毕竟窦氏在大明宫中鼎盛时期,大家都亲眼目睹过,如今河东柳氏崛起,仿佛是第二个窦氏,而柳善姜自己也将背负家族的责任,踏上窦宣仪同样的路。
柴三妙想起柳善姜在鞠场上的傲娇与倔强,“怎么,她怕了?”
“嗯,卢祁说窦宣仪出事后,她就将自己关在宅子里,柳家请了太医署的人,说是心病。”
吕元赤左手锤在回廊木柱上,眼看着她消沉,又无能为力。
柴三妙默默剥开几粒果仁,吃了问他,“看在你我鞠场师徒的情谊上,若是你真心想帮她,我倒有个办法让她不用入宫。”
吕元赤回头盯着柴三妙,她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只是这个办法只能用一次,要你豁出去。”
吕元赤以为柴三妙的下一句会问他,你敢吗?他当然敢!
可是,柴三妙问得是,“你喜欢柳善姜是吗?”
柴三妙决定要帮人,必然帮到底,她不求柳善姜的感谢,反正吕元赤会报答自己。
筹谋一番后,柴三妙径直去找到在岐州立下奇功的谢御史,也不磨叽,开门见山地表示,谢五哥能在陇山牧场脱险,她出了力,先贤都道知恩图报,如今她便来要谢五哥的报答。
注释:
①太常旗——太常,掌宗庙礼仪之官,由他负责画旗,画出来的叫三辰旗,又称太常旗。《隋书·礼仪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