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顷刻消失殆尽,到了第四日,过了约定的时辰,嘉回还是乖乖坐上了回宫的马车。
随行的一干人等,除了嘉回,便也只多了一个七夕。
她是在临上马车前,听各位大人拱手寒暄才知晓了嘉回的身份。
堂堂大梁公主,这几个字就足以震慑得她瞠目结舌。
好在嘉回有跟何秀秀依依惜别,给了七夕一点反应的时间,否则她连与其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蓝绪骑马跟随在马车左右,何秀秀在车内陪嘉回说着最后的话,七夕则坐于车夫旁边,仔细盯着前头的路况。
一行人轻简低调,直往城门而去。
等到了城外,两人也不便再次同行。
何秀秀下了马车,坐上蓝绪的马驹,一刻也不敢回头,驾马立即折返进城。
嘉回拾起车帘,最后深深望了一眼城门方向。
没有人赶来……
良久,她朝外道:“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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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回走后的第二天,宴绥才姗姗归府,不过他早已没了知觉,是被人架着回的屋。
蓝绪本来人都要找疯了,冷不丁见他出现,还意外的在入府门时崴了下脚,顾不上钻心的疼痛,又立刻要跑去瞧个究竟。
早先派出去的人多半都是府内的家丁,没多少功夫,只胜在力气大会做事,但抵不过宴绥飞身轻如燕,很快就落了单。
大家追赶不上,慢慢也就与他失了联系。
蓝绪在府里又走不开,只能接着派人去寻,幸好最后在一处猎人挖的陷阱中发现了他。
因为发着热,宴绥身子本来就虚弱,再误跌入深洞,踩到捕猎器,导致脚板受伤,伤口得不到及时包扎,感染后又加重了发烧,这才昏迷过去。
众人找到宴绥时,他刚自己挣扎着从陷阱里爬起来,然后接着往前走,但支撑没多久就又摔倒在地。
回府的路上,蓝绪已经听底下人说起过寻到宴绥时他所受的情况,但在看到眼前画面后,还是生出了一丝不忍。
床上之人面色绯红,眉头紧皱,满头汗水顺着鬓角滑落,看起来痛苦至极。
他嘴唇干涸裂开皲口,却好似有微弱的意识,喃喃唤着听不懂的词句。
蓝绪连忙又叫人去请大夫,然后为了宴绥的安危,干脆告假在家,衣不解带地看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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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南下为了避风头走水路,如今北上由钦差领头,一行人正大光明走得是官道。
但嘉回实在没有什么心情欣赏沿途的风光,大部分都是窝在车内看书。
不过偶尔也会使点性子拖延下时间,反正她人都已经在路上了,孙筌再急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等出了江南东道,要往淮北方向经过许州时,嘉回借口身子不适想要歇息两天。
刚对外喊完话,果不其然就见孙筌骑马调转过来,蹙着眉,正色道:“公主要真的身子不舒服,也应由微臣先行查看一番,得知晓了你的情况,我们才好做下一步的打算。”
不就是怕她故意拖延时间嘛,表面上是关切她的身子,其实私底下还是想借机探探她的虚实。
嘉回思来想去,最终撩开车帘,看着他道:“你们只管赶路,却不顾我是否受得住,马车这样颠簸,我难道就不会头晕的吗?”
她话音甫落,孙筌才敢抬头看过去。
却见嘉回脸色憔悴,神情怏怏,明亮的眸子已然变得涣散,身子也无力地虚靠在车壁上。
孙筌大惊失色,慌忙地跑去找郎中。
等他走后,嘉回才募地舒了一口长气,她是有些头晕不假,但也并非眼前所见的这般厉害,之所以看着骇人,不过是她用脂粉涂抹了面部而已,孙筌是个老古董,这才因此上了当。
当夜,嘉回得以顺利入住驿站,并且撂下口谕,闭门养病,外人一概不许打扰。
孙筌信以为真,时时就要差人过来问候一遍,那样子好似真的怕她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就要回去以死谢罪了。
短暂的停顿两天后,嘉回又略施小计往脸上敷了薄薄一层胭脂,直到自己气色看起来正常了些许,才下令让众人继续赶路。
孙筌亲自扶着嘉回上了马车,等她坐稳后,走向前头,打着头阵重新出发。
车轱辘滚在清晨还沾着雾气的石板路上,有些滑溜,车夫不得不放慢了速度以求安全。
马车晃晃悠悠,慢得如街边散步的流浪猫狗。
嘉回偶感无聊,掀开帘子打算透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