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漾神魂归位,站起来,大力擒住她的肩,急吼吼地声音差点震破嘉回的耳朵。
“你怎么才来,太子妃如何了?”
嘉回后仰着身子,避开元漾的接触,轻声道:“太医和稳婆都在想办法了,你且放心便是。”
“我怎么能放得下心。”元漾颓废地坐回原位,手撑着脑袋,闭眼全是太子妃浑身是血躺在床上的样子。
他愤而起身,烦躁得来回踱步,嘴里还不停地念念有词。
嘉回张了张嘴,想安慰他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索性老实待着,陪他一起等候消息。
好在太医来得快,给太子妃开了催生药,又施以银针减缓她的疼痛,须臾,隔间便又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喊叫声。
嘉回松了口气,却在听到这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时,又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和元漾一起在屋内转悠,好几次差点绊倒彼此。
太子妃这胎生得艰难,生生熬到了傍晚,嘉回本以为还要等上半夜,却在恍惚时听见一阵响亮的婴孩啼哭声。
她尚未反应过来,元漾就一脚冲了出去。
屋内热气弥漫,血腥味浓重且刺鼻,稳婆正抱离孩子走到一旁,用清水擦拭身体。
嬷嬷和宫女齐齐下跪说着吉祥话。
“恭喜太子喜得麟儿。”
元漾长腿一迈,坐于床边,小心抚摸太子妃湿漉的脸颊。
而嘉回看着襁褓里的孩子,忍不住拉起了他的小手。
“小侄儿,我是姑姑啊。”
皇长孙的出生,给宫里添了一桩莫大的喜事,梁文帝喜不胜收,颁布特赦令,凡十恶以外的所有犯人,一律赦免罪责,而十恶以内的重刑犯,虽会赦,但流放,终生不得再入长安。
嘉回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库房挑拣玩具,拿着的九连环脱手摔落在地,刺耳的声音听得她心跳如雷。
“他们什么时候离宫?”嘉回望向遥远的西北方。
七夕手摇一个拨浪鼓,顺嘴接话道:“据说是年底,应该快了。”
嘉回点点头,复又弯腰重新整理思路,小皇侄满月在即,她还没有想好该送什么礼物。
——
年底百官庆贺,任职在外的各位大臣们也需得回宫述职。
嘉回在百忙之中收到蓝绪递过来的信件,却在打开之后发现拟信者另有其人。
何秀秀借着蓝绪的身份,几经辗转,才把这封信送到她的手中。
还是那股熟悉的语调,她先是痛彻心扉地表达了自己对嘉回的思念之情,而后才慢慢切入正题说到正经事。
嘉回走后,她托人仔细调查了失踪当日的情况,没费什么功夫便揪出祸首本人,在对方伤还没有好全的情况下,来了招暗夜袭击,把人打到五官都看不清原样,至今仍是卧病在床。
然后她又开始抱怨起了蓝绪,说是郡守府重砌高墙,严重阻碍她进出,守门的小厮又一副鼻孔看人的模样,她已经很久没有快乐了。
最后又说府上的旺财跑到外头厮混不着家,风流过后还带回来一窝狗崽子,她看顾不过来,想分两只给嘉回。
……
满满五页纸,皆是何秀秀的碎碎念,嘉回看得好笑,收起来,叠放在匣子里。
因为元漾再次喜为人父,没时间带她出宫溜达,嘉回不得不自行请旨,去跟梁文帝求个出宫的恩典。
这日她早起请安,带上鸽子汤特意等在梁文帝散朝之后,却被告知圣上忙于政事,不便见人。
嘉回无奈,只好原路返回,却碰巧在刚出建章宫门口时,遇到徐贵领着两位老臣进宫面圣,见着她也是虚虚行了一礼,没多言,便绕开走了。
嘉回依稀记得这二位大人的身份,前内阁辅臣,似乎曾教导过太子启蒙,但早于三年前上书乞骸骨,已退出朝堂,许久不理政事了。
她不知梁文帝为何会重新召见他们,没太在意地回过头,带上侍女离开了。
──
二月春风吹人暖,众人还沉浸在初春的明媚风光中,来不及过问国事,突然被梁文帝一道政令打得措手不及。
前内阁辅臣重新回归视野,不仅保持原有官职不变动,还分别兼任礼部下属礼部司郎中,特别出任此次春闱的主考官。
是以整个科举大环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两位大人一上任,打破了以往冗杂拖沓的选拔制度,删繁缩减,一改前朝辞藻堆砌、华而不实的文章风格,推崇实用主义,把立足点彻底放在具有经世之才的部署上。
科考的内容也不仅仅只是撰写诗赋和文章,外加了论策等贴近时局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