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官贵人们的乐趣自是不可言说,不过这也都是嘉回来时听何秀秀唠叨的,她也没正儿八经接触过。
好在她们来得巧,刚好赶上里头表演结束,在跟着下一个欲登台表演的琵琶女背后,何秀秀和嘉回顺利藏到了屏风后面。
两人蹲坐在地上,朝上方女子礼貌一笑,便侧耳倾听起屋内的交谈。
但过了好久都是蓝绪和另外两位陌生男子的声音,嘉回没发现宴绥,转过头想要质疑何秀秀的消息是不是搞错了时,忽听其中一人开口:“子廉——”
嘉回知道这是宴绥的表字,忙回过头集中注意力。
可他似乎刚抿完一口酒,半晌后又才道:“你与我等粗人可不一样,既有才又有貌,多少女子心悦之。就说说咱们府衙,前几日那个送茶叶的小娘子对你不过是多瞟了一眼便暗生情愫,明里暗里跑来打听你是否娶妻。”
“这一传十十传百,都传到我这个老古板耳朵里了,你说你何不给人一个痛快,扭扭捏捏,岂非大丈夫所为。”
话音甫落,骤然爆发出一道哄笑,“咱们崔大人都急了。”
崔大人没有回,接着宴绥清冷的嗓音传来:“我竟不知……还有这事。”
“你当然不知,你的心思显然都没放在任何女子身上。”另一道男子声音响起:“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年纪虽小,但也不是没有定亲的可能,你家中可有为你物色人家,是青梅竹马,还是神女天降。”
这男子之间也不乏八卦之事,何秀秀戳戳嘉回的额头,与她耳语:“你跟宴郎君熟啊,他有没有定亲,你可知道?”
嘉回点点头,这个她当然知道,宴绥孤家寡人一个,要有小娘子近得了他的身,那才是怪事。
不过蹲久了的确容易腿麻,嘉回撑着何秀秀的肩膀想换个姿势,她却偏过身哎哟一声叫唤出来,不仅让台上的琵琶女分心停顿了一瞬,还使得屋内的四人闻之侧过头来。
嘉回忙拉住何秀秀闪到里间,险些就要被发现。
琵琶女继续弹奏,有人对此报之一笑,“曲有误周郎顾,还是子廉艳福不浅呐,真是羡煞我等。”
上一个话题就这么草草结束,何秀秀没听到最精华的部分,索性转过头去欣赏小曲儿。
屋内一顿觥筹交错,待到酒酣耳热时,先前那个自称粗人的男子又道:“我这心里还是好奇,你既不说你有没有定亲,也不道明家里为你物色的对象,那总该挑明一下是否有心仪之人,也好让我们猜猜是谁啊。”
心仪之人,在场的众人都来了兴趣。
何秀秀更是竖起耳朵,把脸贴在了屏风上,那模样比吃了前年人参还要热血。
嘉回心里也隐隐有些期待,期待从他嘴里听到答案,可又害怕从他嘴里听到答案。
她把指甲都掐进了掌心里,看似波澜不惊的神色下,翻动着不可名状的暗涌。
等了许久,但也可能只是一会儿。
反正在何秀秀挤眉弄眼的表情里,她听见宴绥说:
“有。”
一语划破天际,嘉回脑中好似有烟花般绽开,炸得她头晕眼花,耳昏目眩。
她听不见宴绥后边解释的话,只是转头茫然地看着何秀秀。
她捏着她手臂的劲越来越大,痛得嘉回已经没有了知觉。
何秀秀用口型转述宴绥的意思: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但嘉回好似发怔一般,什么反应都没有,她默默听着,又倏地站起,脸色白得吓人。
何秀秀大吃一惊,不知她此番举动是何意义,但又怕屋内四人察觉,忙拽着她往下压。
断断续续拉扯间,嘉回抵挡不住蛮力,一个趔趄,摔倒在屏风上。
屏风发出吱呀声响,伴随着琵琶女一曲终了,屋内交谈之声也戛然而止。
邢大人把杯盏重重搁在桌上,打了个酒嗝,粗声粗气道:“谁啊,如此不懂规矩,扰了爷的兴致,下回可就不是这么好说话的。”
琵琶女望了望何秀秀和嘉回,面不改色对外道:“是奴家的过错,这就先行退下,不打扰各位大人。”
蓝绪蹙眉打量了半晌,显然不相信这番措辞。
有了些之前的经验,他慢慢踱步走到屏风面前,板起脸正色道:“何允词,你又要胡闹到几时。”
何秀秀当然没理他,反而出来的是嘉回,蓝绪见之一愣,宴绥也顿时脸色大变。
崔大人和邢大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皆搞不懂这是什么情况。
场面一时寂静无声,还是嘉回先开口打破僵局。
她抬眼扫过屋内众人,微弯下腰,行了个万福礼,慢慢道:“是我不好,误闯进来,扰了大人们的雅兴,在此赔个不是,还望诸位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