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看看你的药。”他跨过门槛,衣角消失在外头的天光里。
楚云不能动弹,虽很想去看看小丫头的情况,但也只能作罢。听院子里的热闹,可见他们高兴之情。
夜里王氏过来看楚云,面上是掩不住的笑意,只不过这几日的劳累,一张脸憔悴不堪。人逢喜事,话便有些多,王氏忍不住地说起自己的心情。
“我当时听见她叫我阿娘……真是差点哭出来,我从椅子上一下弹起来,立刻去给我乖乖倒水,太紧张了,还打翻了茶壶盖,弄得桌上都湿了。”她说起这些,此刻回忆起来,那一刻是真的无比喜悦,但现在再看,却掺杂了无数的心酸。
王氏忍不住红了眼眶,她自觉丢人,侧过身不看楚云,以衣袖揩去眼泪。
“不说这些了,云娘肯定也听烦了。我都快变成啰嗦老太婆了,咳。”王氏深吸一口气,用发红的眼看向楚云,问她这些日子的情况。
“这些日子我没顾得上你,都是你家那口子里里外外操持,我还怕他一个大男人粗心,照顾不好你,现在看来,也还行。”王氏说起闻盛,不自觉笑容促狭。
楚云娥眉微拧,纠正王氏的话:“他不是我家那口子,嫂子,我与你说过的。我是寡妇,嫁过人,丈夫死了。”
王氏一愣,她虽听楚云说了,起初也信,可后来越看越不对劲,这两个人哪里是兄妹的样子……如今听楚云坚持,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
“我……我瞧你们俩长得也不像,相处起来,他又总是含情脉脉的,紧张得不得了,这才觉得……”王氏解释,觑着楚云反应,她不是爱探听旁人八卦的人,倘若楚云不高兴,她日后不再说便是。
楚云听她这么说,丹唇轻启,吐出一声叹息:“嫂子,其实……我们之间的关系颇为复杂。简单些说,年少时,我们曾有过些情愫,那时候差一些就要定亲,只不过他这人心思深……他不愿意娶我。所以我才嫁给了旁人,可后来我丈夫死了,他又出现,说什么再续前缘。”
楚云说得绘声绘色,“你说,我能答应吗?我心里只念着我们小时候那点情分,要不然我早让他死了。”
王氏听得惊骇,没想到这郎君瞧着关怀备至,又用情至深,原来是这种人。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劝楚云:“云娘,这种男人不能要,听嫂子的,你做得对。”
她们二人正说着话,闻盛从外头进来,他虽穿着刘二根的旧衣服,也压不住矜贵气度。
在门口就听见她们声音,“聊什么呢?”
王氏别扭地看了闻盛一眼,重重叹息,“没什么,我先出去了。”
闻盛看得出王氏态度的转变,只是不知为什么,只好看向罪魁祸首。楚云神色淡然,仿佛一切与她无关。
“你同她说什么了?”
楚云道:“不过是说,你与我并非一路人。”
她轻轻地捞起床边那方矮几上的绣绷,躺在床上终日无事可做,若不给自己找点事做,她真要疯掉。所以才让王氏拿了绣绷过来,她想绣两方帕子。
闻盛在一旁静默地看着她动作,听见绣花针穿过麻布时轻微的摩擦声响,楚云低着头,视线专注。
不是一路人么?他回身,撑着方桌坐下。
似乎确实如此。他们之间,从来不是一路人。
他有他的算计大业,是阴险狡诈之人,而楚云,却是很容易满足的人。
倘若那日她没闯进自己马车……
闻盛轻捻指腹,可一切就是发生了。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发生过的事情总无法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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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喝了几天药后,渐渐好转,又能下床走路,笑容灿烂,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动不动便气喘虚弱。
“妹妹,你又不舒服了吗?要不要坐会儿?”哥哥小名叫大牛,妹妹小名叫小花。
小花摇头,“我没事,哥哥,你别担心。”
大牛不放心,还是把人架回了房子里,让她好好坐着休息,又给她倒茶倒水。
这两日,哥哥对妹妹更加爱护,各种宠着让着,生怕她再有一丁点损伤,楚云看在眼里,不由失笑。
小姑娘生过一场大病后,人更乖巧懂事,又见楚云还只能躺在床上,觉得她肯定难受极了,便每日过来与她说话。
楚云因此与小姑娘混得更熟。
“姐姐,我今日在路上摘的花,送给你。”小花把手中的不知名野花递给楚云,特意从一把之中抽出一支,别在楚云耳边。
“姐姐戴上花就更好看了。”小花笑嘻嘻地夸道。
王氏进来,听见她叫楚云姐姐,纠正她:“应当唤姨姨。”
小花看了眼楚云,觉得她十分年轻,并不像姨姨,但母亲这么说,还是跟着唤了一声姨姨。
楚云嗯了声,与王氏说:“嫂子,这些日子我有个想法,一直想同你说,不过怕你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