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当时在场下已经心揪起来,待楚云出来,连忙跟上,“殿下,您还好吗?”
月色眼眶都红了,亲自扶住楚云,往偏殿去,她有一肚子话说,可碍于旁人在场,只好咽了回去。待进了偏殿,长公主安抚道:“别怕,太医马上就来了。”
月色扶楚云在一侧的床上躺下,楚云脸色苍白,大而圆的眼睛,显得楚楚动人。长公主瞧着,终是有些于心不忍,又说了两句:“好孩子,没事的。”
长公主自幼见楚云便是受尽冷落,知道她甚是艰难,可没办法,这宫里就是这样,没有权势地位,没有恩宠,什么办法也没有。何况这孩子打小也跟个闷葫芦似的,性子又不大方,长公主从前对她的关注也不多,只认得有这么个公主。
今日看着她隐忍的模样,倒起了些恻隐之心。
不受宠的公主,那下场可是惨了去了,兴许被当作笼络人心的工具,随意地指给臣子,更惨一些,倘若外邦有人求亲,便要嫁去和亲。
长公主在一旁坐着,看着楚云咬着下唇,忍着痛不吭声,语气软下来,道:“好孩子,你今年十五了吧?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
说罢,又想起她孤独无依无靠,又能打算什么?
“好歹找个靠得住的人。”最后只能嘱咐这么一句。
太医来得很快,路上已经听闻了受伤的缘由,因而一来便迅速诊治。
“好在里头骨头没事,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只是伤到了皮|肉,待老臣开些药,公主不必担心。”
月色听罢松了口气,以袖子抹眼泪,“多谢太医。”
长公主也是松了口气,今日毕竟是由她牵头,若真出了什么事也不好。才送太医出门,便有侍女来寻长公主,似乎有事要她处理。
楚云忍着痛道:“姑姑先去吧,不必守着我。”
长公主犹豫了片刻,点头:“好,那本宫便先过去,你若是有什事,随时差人来寻本宫便是。”
她临走之前,又特意留了几个人伺候。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太医说没伤到骨头,可疼是真疼,楚云泄出几声呻|吟。月色取了药来,替她处理额上伤口。
额上只是划了道口子,伤口不深,止了血,涂了药,又以细布包扎好,便没什么大事。至于胸口,月色小心翼翼解开她衣裳,入目好大一片青紫,瞧着都疼。
月色又红了眼眶,这才愤愤道:“奴婢瞧得仔细,那三公主分明是故意的。”
楚云气若游丝,眼神都疼得有些迷离,苦笑了声:“她是故意与否,咱们说了可不算。”
疼意一阵重过一阵,楚云连昏睡都难以做到,她闭着眼睛,有些委屈。每一次都是这样,她根本什么也没做,但她们一旦不高兴了,总是要找自己的麻烦。
楚丹松开她手之前,还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我是不是早就说过,我的东西,即便我不要了,也轮不到你捡。”
十岁那年,楚丹养了只通体雪白的长毛小猫,很可爱,大家都很羡慕。楚云也羡慕,但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有,因此只放在心里。
可楚丹向来热情不长久,没过两个月,便不喜欢小猫了。她随意就把猫扔了,小猫年幼,生了病,在御花园的树底下被雨淋湿。楚云恰好经过,于心不忍,便把那只小猫带了回去,仔细照料,在她的照顾下,小猫好了起来,又活蹦乱跳的。
楚云很高兴,给猫取了个名字,叫小白。她很喜欢小白,天天宝贝似的抱着,原本想着,是楚丹不要的东西,应当没什么。可有一日楚丹知晓了,便带着一大堆宫人闯进清澜殿,把那猫给扔进了旁边的池子里,猫挣扎了几下,凄厉地叫着,很快没了气息。
楚丹当时颐指气使地说:“我不要的东西,也轮不到你捡。”
胸口与额头的疼痛侵袭着她的意志,回忆仿佛更添一把火。楚云闭着眼,眼泪从眼角滑落。从那时候,她便知道,她连一只猫都保不住。
猫她保不住,她自己,她也保不住。
楚云意识都有些迷糊,可实在心里难受,睁开眼来。月色方才去旁边煎药了,她颤抖着撑起身,扶着墙走出门。
冷风吹在脸上的时刻,人才仿佛清醒了很多。楚云扶着廊柱,在朱色栏杆上坐下,偏头倚着廊柱,视线在眼前飘忽一圈,又默默地流泪。
泪水打湿了眼前的一切,宫墙天树都倒了阵型,世界仿佛失去了声音,所以那人几时到的自己身后,她全然不知。
“殿下,哭是最没用的东西。”
第7章 “我应该夺走你吗?”……
楚云有种被人抓包的感觉,手忙脚乱地擦去眼泪,“大人怎么在这里?”
她动作都牵扯着胸口的伤处,一时间更痛得皱眉吸气。
楚云对闻盛的印象好,又不好。
好,好在他给自己披的衣服,现在又来安慰她。看起来真是个好人啊,至少对她来说。
不好,却是因为……他似乎也并没有对她很好,至少和对旁人,没什么不同。
楚云清楚自己没有资格计较这些,闻盛与她非亲非故,根本不需要管她。他能在不知道身份时伸出援手,已经是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