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点寒光在楚云眼前一闪,她几乎下意识以为他要去杀梁述。因为他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寒气逼人。
楚云见他转过身,那一刻,她忽然猛地冲上了上去,夺过了他的剑。
闻盛始料未及,但多年来的谨慎仍旧让他小小地做了防卫,争执之下,那把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二人各自踉跄几步。
楚云皱眉看了眼闻盛,提着裙角奔向门外,一把抱住了门外的梁述:“梁大哥!”
闻盛后背撞在桌子一角,钝痛感一点点地侵袭而来。他看着那个背影扑向了梁述,隐忍着收回视线,看向手边滴落的血。鲜红的颜色浸染在灰色的羊毛地毯之上,让人看着心里不舒服极了。
方才争执之间,剑边擦过他胳膊,顷刻间割破了他的衣裳和皮肤,血立刻往外渗落。
他捂住伤口,看了眼门外的两个人,感觉到伤口发痛。
闻盛从前最能忍痛,也能忍苦。在他的人生里,许多事情都是需要隐忍的,大抵是如今身居高位,反倒忍不下去了。
“康有德。”闻盛沉声唤人进来。
康有德看见了从里面奔出来的楚云,也听见了先前的动静,心里已经犯嘀咕,怕不是出了什么事。听见陛下唤他,当即进门。
一进门就看见陛下在榻上坐着,还受了伤,“哎哟我的陛下,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受伤了?来人啊,传太医,快传太医。”
康有德着急地皱着眉,猜测是方才两个人发生了争执……这女子是谁?未免也太过大胆,夸张些说,这可是行刺的大罪。
“陛下……”眼见康有德有话要说,闻盛只冷冷抬眸,康有德跟了他几年,明白这眼神是什么意思,让他别说。
康有德收了声,看向那还在往外渗血的伤口,只好又去催外头,问太医怎么还不来。
闻盛兀自在榻上坐着,明明先前风还挺大的,此刻却没了,闷闷的。
他阖着眸子,想起她扑上来的那一刻。
他认识的那个五公主,怎么会有这么大胆的时候?难道真如梁述所言,她根本不是楚云?
闻盛无意识地收了收手上力道,不由嘶了声。
太医来得很快,给闻盛处理好伤口,又很快退下。闻盛从宫内走出来,见梁述还在那儿跪着,楚云在他身边跟着跪着。
好不惹眼。
闻盛手指蜷曲着,但一用力就牵扯到伤口。楚云一抬头,看见闻盛冷着脸走近他们,又往梁述身前站了站。
明明不久之前还是躲在身后的那一个,短短功夫,竟都护在人前面了。
闻盛盯着楚云的眼睛,楚云别过视线,觉得这人好生奇怪,又喜怒无常。他明明说吃完饭就放过梁大哥,可她要吃,他又自己生气地掀翻了菜,还忽然要杀梁大哥……
梁述将楚云往身后拨了拨,朝闻盛说道:“陛下恕罪,云娘只是一时情急。”他看见了闻盛手上的伤,先前也听见里头叮叮当当的响声。
闻盛是个很谨慎的人,他不会轻易让自己受伤,想来是发生了很大的争执。至于是发生了什么,梁述无从得知。
梁述也还猜不透闻盛到底在想什么,他想怎么处置楚云。从今日在寺中他的反应来看,当时他掀楚云帷帽时,似乎很紧张,在得知楚云不是楚云时,似乎还有些失落。
这些反应看起来,他是想念楚云,想要楚云是楚云,或许不会对楚云做什么。可是梁述不敢赌。
他知道闻盛的性格,他太虚伪了,虚伪到可以骗过任何人。
何况,当年分明是他授意要楚云死,后来却又假仁假义地处置了那些人,还处置了楚丹他们。
梁述额头贴在自己手背上,等着闻盛的反应。
闻盛许久没说话,只是打量着楚云,楚云被他看得心里不舒服极了,自然靠梁述更近。楚云自认为不聪敏,但从今日的一系列事情来看,似乎……和她一开始想象的有些不同。
眼前这个陛下,他似乎将自己错认成了一个人。而那个人是谁,无从知晓。
楚云心里甚至隐隐不安,因为她无法确定她不是那个人,她没有从前的记忆,不知道自己是谁,甚至不知道自己名姓。
那些过往,她一概不知。或者有那么一种可能,她就是陛下要找的那个人。
但楚云希望不是,她不想自己是。她只想做云娘,云娘很好,很快乐,日子轻松又惬意。更何况,她喜欢梁大哥,一点也不喜欢眼前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
闻盛忽然开口:“你说,她是你找来的,你在哪儿发现的她?她当时受了什么伤?身上可有什么关键性的东西?”他一连串的问题,逼问梁述。
梁述低着头,有条不紊地回答:“回陛下,是臣家中的管家回乡探亲时发现的云娘,她在路上遇见山匪,昏迷不醒,头部受了重伤。管家心善,将她带回来,臣见她长相与五公主相似,便将她留在了家中。”
他们都知道,五公主是饮毒酒而死,头部绝无可能受别的伤,而楚云头上的那道疤,至今仍在。
“至于关键性的东西,她当时身上并没有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