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忽然听得宫里来人,要接她进宫一趟,那传旨的太监还特意透露给钟敏,要她别担心,是去见一位故人。
钟敏当即皱眉,她哪有什么故人在宫中?忽然间脑子一闪而过,想起楚云的名字。
可楚云不是与梁述在一起吗?怎么又会在宫里呢?
钟敏想起闻盛,那个如今的天子,他总是高深莫测,让人捉摸不透。当年他未保住楚云,如今又要做什么?
怀揣着不安,钟敏上了进宫的马车。
马车进了正阳门,看见熟悉的红墙朱瓦,钟敏有些恍惚。这几年来,她没什么机会进宫,后宫无主,也没办过什么大宴会。回想起从前,倒常来找楚云。
正感慨,马车停了下来。钟敏跟着个领路的小太监走,直到停在玄微宫。
她原以为是见楚云,看着玄微宫的匾额,有些发愣。
康有德将人迎进来,道:“夫人,里面请。今日找夫人来,是陛下有些话要与夫人交代。”
钟敏颔首,穿过珠帘,近距离见到闻盛。这些年她远远地见过闻盛几次,每一次见他,都要想起楚云,心情极为复杂。钟敏不喜闻盛,可人家到底是做了皇帝,由不得她喜不喜欢。
今日只隔了几步之遥,倒让钟敏想起从前闻盛还是臣子的时候。那时候她与楚云走得近,常见他们之间郎情妾意。
到头来,郎情妾意都是假。
她福了福身:“臣妇参见陛下。不知,陛下今日召臣妇来,所为何事?”
闻盛漫不经心地看向钟敏,直说:“夫人从前与阿云交好,算得上闺中密友。”
钟敏听他说起楚云,原来自己的猜测是真的,楚云真在宫里?
“是,臣妇与阿云关系亲近,可称得上闺中密友。不知陛下为何提及此事?”
闻盛道:“朕待会儿会送夫人去清澜殿,夫人应当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吧?不需要朕再提醒一遍吧?”
钟敏心中一惊,清澜殿是楚云从前的住处。她低下头,“是,臣妇明白。”
怀揣着一种久别的激动,以及些许惶恐,钟敏站在了清澜殿的门口。她深吸了一口气,领着婢女踏进清澜殿的门。
听说前两年闻盛把清澜殿拆了,后来又重新命人整合回来,只是到底不同了。钟敏看着殿里的一草一木,当心境发生了改变之后,在看这些东西,脑子里只有一个词:物是人非。
钟敏是得了闻盛的授意来的,自然没人会拦,她长驱直入,直到跨进正殿大门。春枝等人正给里头换茶,一转身见到钟敏,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楚云正在绣东西,听见东西,以为又是闻盛那些女人,没什么好脸色地转过头,正欲开口,“你……”
话音卡在喉口,楚云记得钟敏,那天她拉着自己,非说自己是她的旧友。
钟敏看她这反应,还以为她想起了自己,更何况倘若她没想起来,怎么会答应闻盛进宫。钟敏大迈几步,有些激动地拉着楚云的手,唤了声阿云,“你记起我了吗?阿云,你过得还好吗?”
楚云挣脱开她的手,摇头:“我不知你是谁,只是那日我记得咱们见过一面。”
钟敏有些失望,“是……那日咱们是见过一面。”她仔细观察着楚云,发现她似乎还是没想起来。
那闻盛怎么……?
她想起进门时门口看守的人,忽然明白过来。楚云不是不想走,而是走不了。
也是,闻盛那样对她,倘若她真记起全部事情,恐怕要恨闻盛薄情寡义,更不可能如此安然就在他身边。
钟敏看着楚云,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好先自我介绍:“我姓钟,单名一个敏字,从前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楚云在榻上坐下,盯着钟敏,哦了声。她猜出来了,是闻盛找她来的,这是闻盛的温情牌。
钟敏道:“你不知道这些年,我常想你,那日见你还活着,我真是高兴极了。”她说着,眼眶有些红。
楚云看她情真意切,心中有所动容,又想,闻盛找她来是一回事,她说什么又是另一回事。如此想着,不免对钟敏更亲近些。
她看着钟敏,其实也觉得熟悉,放下了敌意之后,两个人一来二去,便能有说有笑。钟敏也没说任何与闻盛有关的事,只是与她说了些自己生活上的事情,说起她成婚、夫婿,以及一个没缘分的孩子。
“我那时候真的伤心,大夫说我有孕之后,我可高兴了,期盼着一个孩子的到来,甚至想着他怎么从一个小不点,以后长成一个大人。可是到底没保住,唉。”钟敏成婚之后曾经有过一次孕,可惜不知道为何,就是没能保住。
她说着伤心起来,楚云见状,安慰她道:“敏敏,你别伤心,兴许他还会来的。”
钟敏一愣,听她叫自己敏敏,好像回到以前。可她看自己的眼神又很陌生,钟敏叹息一声,继续说起孩子。
“是啊,我夫君也这么说。但愿如此吧。”
二人不知不觉就说了一个多时辰的话,眼看天色不早,钟敏起身告辞,临走前又与楚云相约:“明日你有空与我出去逛逛么?”
从前她一直想和楚云好好地在盛京城逛一逛,可这事儿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没能达成。如今总算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