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新低下头去,青丝白颈落在他眼里,看得人眼疼。闻盛笑了声,将她抱下窗台,搂进怀里,“我更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太医说过,你身子虚,不适合有孕。”
那年她没了孩子,后续没能好好修养,又在雪里冻了些时辰,自是不适合有孕。楚云嗯了声,将脸埋在他怀里,闷闷地开口:“闻盛,我饿了。”
她叫闻盛的名字,闻盛心头一愣,命人传膳。她以前很少叫他名字,多叫大人,闻大人,大人今日可还好?
现在也不常叫他名字,因为他成了皇帝,她不能直呼其名。
楚云意识到不妥,改口称:“陛下。”
闻盛手掌搭在她后背,轻笑出声:“无妨,随你叫。”
高兴的时候随你叫,不高兴的时候,却是一个要你命的由头。楚云清楚这道理,没再叫过。
冬日里喝一碗热乎的汤,那真是舒服。楚云捧着汤碗,小口小口地。她再也不会急吼吼地三江口吃完东西,吵着要见梁大哥。
闻盛余光瞥她,心满意足。
那日话题原是无心,没想到过几日还会被闻盛提起。他似乎认真斟酌过,与她道:“阿云,我们要个孩子吧。”
楚云愣住,抬起头来,还有些懵。
“高兴坏了?话都不会说了?”
楚云扑进他怀里,一脸惊喜,“真的吗?”
她主动投怀送抱,闻盛心头一软,嗯了声,“自然是真。只不过你得辛苦些,太医说,为了调养,你得多喝些苦药了。”
“没关系。”楚云笑说,搂他腰更紧。
闻盛与她温存了会儿,临走的时候见她宫里有个生面孔,多问了一句。楚云只说,是路上遇见的,瞧着可怜,所以让她来了。
闻盛不喜她太过善良,但偶尔也能接受,并未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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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药的确是很苦,楚云回回都要与他诉苦,即便吃了甜枣也一嘴苦味。闻盛尝了尝,的确如此。
他抱着人,忽然也有些期待,期待一个属于他和楚云的孩子。
他和楚云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呢?会长得像谁呢?像他多一些,还是像楚云多一些?日后的性子又会如何?是像他一般?还是像楚云那样?
想得多了,便会想得更细。甚至能想到倘若孩子哭起来要怎么哄,孩子该怎么抱?夜里孩子哭会如何?他会怎么教导这个孩子?
……
在楚云一天一天的药碗里,闻盛对一个孩子的期待达到顶点。
终于,在这一年的夏秋之际,楚云被诊出有孕。
那一日,闻盛风风火火地跑回去,上台阶的时候,差点摔了一跤。进清澜殿门时,清澜殿宫人已经早知晓消息,与他报喜。
闻盛惊喜到无可言说,有那么片刻,他甚至觉得这喜悦比他复仇、比他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力时,都要更甚。
这太奇妙了。
当他跨过门槛,绕过屏风,见到楚云朝他抬起头来,慢慢地笑起来的时刻。他的的确确觉得,这是他人生最高兴的时刻。
楚云从榻上起身,扑进他怀里,这一刻,喜悦比方才更甚。闻盛一时不知说些什么,甚至有些手足无措。他扶着楚云坐下,不知从哪里问起。
“阿云……”最终只是叫楚云的名字。
楚云嗯了声,埋进他心口,的确听见他的心跳声剧烈而不规律。
这一年闻盛有两件大事发生,其一,他终于将大渝也蚕食,成为他的囊中之物。天下在他手中得到一统,他马不停蹄地命人编纂史书,记录自己的伟大功绩。
而第二件,便是楚云有孕。一个属于他和楚云的孩子。
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在这一刻圆满。
权力,爱情。原来是可以有两得的。
两全其美,多好。
闻盛紧紧地抱住了怀里的人,许久之后,俯身听她尚且平坦的小腹的动静。自然是什么也听不见,但他却好像真能听见似的。
向来冷静自持的闻盛,头一次开怀大笑,畅快地与楚云讨论起这个孩子的一切。他已经在心里构想过无数次,说起来自然也很流利,侃侃而谈,滔滔不绝。
听得楚云都有点不好意思:“什么呀。”
孩子倘若是男孩儿,和女孩儿又不同。因此闻盛还想过两种情况。男孩儿自然要将他培养成千秋万代的君主,与他一起流芳百世。而女孩儿呢,女孩儿不必承担太多的责任,只需要享受他们的爱,享受至高无上的荣耀与尊贵。
无论如何,一个人的一辈子,足够能想上三天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