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刻,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这便是他的身世吗?那般的血海深仇……
“这一切都是报应!”毕伽举着未曾锁上宫灯盖子的烛。
火舌飘飘,下一瞬,她将烛火贴近自己的面颊,“我恨自己软弱。”
“做不到风素馨那般决绝,更不做蔓菁那般释怀!”
一边说着,她一边看向宫外,那样春和日丽,那般的好风光,只可惜……
“但,告诉那孩子……让他好好活下去,别做傻事。”
火舌顺着烛油舔食着毕伽的面颊,她痛苦一叫,眼神竟含着癫狂释怀的笑意。
“皇后!”呆愣住的南降香,终回过神来,瞧见了毕伽疯狂的样子,连忙冲上去。
却是此刻,一道黑色身影,从密道口闪出,一阵冷风拂过,琤琤之声传来。
寒光一闪,飞溅的血液如绸般抚了南降香满脸。
“啊……”南降香惊呼一声,慌忙护住自己的腹部。
那带着面具的黑袍人缓缓走到南降香的边上,歪了歪头。
她心下凛然,却弄不明白,眼前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黑袍人兴致勃勃地瞧着南降香,摸了摸下颚,不禁发出稚嫩轻笑,“又见面了。”
又见面了?南降香微微蹙眉,踉跄着退后几步,她见过这个黑袍人?
对!是见过,那一次是他将自己带回元都的。
一个奇怪的念头,从南降香心头冒起,这个人出现在这里,一定不简单。
“你要干什么!”南降香皱着眉,用力地
捏着手,想要驱使百年蛊王,她撇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生息全无的毕伽。
“想干什么?”黑袍人手上的长剑上鲜血顺流而下,他轻笑着跃到南降香身侧。
好快的速度!南降香心中惊呼,若有所思间,大穴已经被点。
黑袍人将冰凉的手靠在南降香的右手腕上,顿了顿,稚嫩的声调回荡殿中,“嗯,爹没有骗我,胎像已经稳了呢。”
“孩子……”南降香心间一紧,干哑着喉咙,面色变幻,心中不安越发浓烈。
“放心,他还有用得很。”黑袍人笑得清透,稚嫩的声调却带着魔鬼般的诱惑,“你也是呢!”
她惊疑不定地望着黑袍人,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阳光下,南降香心间有些酸涩,不明所以,不知从何而起……
下一瞬,冷光闪过,那一柄染血的长剑,刺穿了她的胸膛。
“噗!”的一声,难以言说的刺痛传来,她惊愕地瞪着双目,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
黑袍人瞧着南降香的目光十分诡异,他声调更为稚嫩,“嗯,好好睡一觉吧。”
血顺着衣衫流了一地,她的手颤抖着,捂着自己的腹部。
要死了吗?她眼前灰蒙蒙一片,记忆如同碎裂的镜片般,出现在眼前,汇聚成一点——
他说,相信我。没事的,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威胁你。
他说,我会娶你。我会救你出去。
他说,我杀了你的心上人。
“这些日子,所思所念
的,只是那一张脸吗?”
她的气息越来越弱,面色越发苍白,含糊低语,“解……寒……水……”
终究眼前一黑,倒地不起。
黑袍人垂眸,将一枚暄红色的丹药,喂入南降香的口中,合上密道,悄然离去。
第二十七章 死或是解脱
未过多久,皇后贴身老嬷,推开大门进入正殿,便瞧见这鲜血泊泊的一幕。
“啊!皇后娘娘!刺客!来人啊!”老嬷吓得踉跄倒地,惊慌失措的叫声传开。
日光下,解寒水瞧着那倒在血泊中的人,前进的步子也变得沉重。
他用力起将那冰凉许久的尸身,拥入怀抱。
颈窝处,再也无法感知到那灼热的呼吸了……
他的心口仿佛是被撕裂的一般,怒目圆睁,“为什么……”
元褚石用力地将脚边的红蜡踢开,烛一瞬裂开,四分五裂,映照出帝王盛怒,“太医!”
一刻钟后,两具冰冷的尸体,躺在软塌上。
太医首席低垂着眉眼,用眼神余光偷偷打量着两个掌控元国至高无上权利的男人。
“皇后,殁了。”元褚石背对着尸体,波澜不惊的眸子,静静地瞧着殿外日光。
那样的淡然沉静,是难过至极?还是从未在乎?
神卫军首领,半跪着,“圣上,在侧殿发现密道,密道通往宫外一处小院。”
“经过查明,这一处小院,属于……”
那欲言又止的忐忑模样,终于激起元褚石心中怒气,冷冷拂袖,“说。”
“是,毕家的产业。”神卫军首领轻咳一声,神情古怪。
“太子,你怎么看?”元褚石冷眸有意无意地落在解寒水身上,声调阴翳。
“刺杀。”解寒水忍着心中的痛楚起身,“都是一剑毙命。”
元褚石听此话,微微侧目,锐利鹰眼中闪过一
抹忌惮,“毕家一干人等,意图弑君,幸得皇后舍身一护,朕才能保住性命。”
“南国二公主,护驾有功,却不慎丧命。封为孝敬太子妃,以皇后之礼安葬,入皇陵。”
“皇后,殁。虽有功,但不查本家之乱心,念其结发情分,封为德雅皇后,入皇陵。举国哀悼,元都上下悬挂白祭三日。”元褚石顿了顿,声调虽缓,却是不动声色的杀戮。
解寒水静静地凝视着元褚石,却听那威严帝王,缓缓开口,“将二人尸身,送入敛府吧。”
“父王……”解寒水眼神越发清冷,心中微微一颤。
“有些狗,若没有缰绳,便留不得。”元褚石瞥了解寒水一眼,说罢,便拂袖离去。
从头到尾,这威严帝王都不曾再多瞧皇后娘娘一眼。
那样孤冷的性情,解寒水看不透彻,但那番话,他细细品味,便知其中阴毒绝杀。
国宾馆中,牧七星瞧着小厮的眸中带着几分感怀,勾了勾唇,低声道:“没想到,白费我一番功夫,她还是死了。”
“皇后竟也死了。”牧七星话锋微微一转,一手撑着下巴,“事情,好像越发捉摸不透了呢。”
“能在皇宫之中,连杀两位贵人,看来不是个普通人。”
马蹄急急,夜色渐浓,春风寒意消退,解寒水将秀剑用力一扔,便插在了黄泉碧落阁的门上。
这时从门中走出一个女人,她提着绢灯,瞧见解寒水满脸怒容,不由失笑
道:“霜。你这是闹哪出?”
解寒水眼中冷光闪过,眯着眼睛扫过周遭,“他呢?”
“阁主,不在。”女人娇媚一笑,宛若是风拂柳一般的腰肢摇曳,迈着步子缓缓走过来,“霜,我们也好一些日子不见了吧。”
“避而不见。”解寒水冷哼一声。
闻言,娇媚女子眼底闪过一抹灿然,低魅笑道:“你来无非是为了元国皇后、南国二公主之死。”
“果然,这世间上没有黄泉碧落阁不知道的事情。”解寒水舒了一口气,悄然开口,“我要知道杀手是谁。”
真相到底是什么?绝不是元褚石言之凿凿那般……他明白,元褚石只是以此为借口,铲除毕家势力。
“这恐怕不行。”妖媚女子摇了摇头,“这件事,我们也无能为力。”
这么多年来,她从不骗他。
解寒水咳了一声,眼中似有无限追悔,他落马一跃,将秀剑入鞘,“得罪了。”
“一月有余而已。她于你,真那般重要!”妖媚女子瞥了他一眼,神色间满是不解与恼怒。
他却极为平静地望过去,挑眉,“重要。”
“值得吗?”她捏捏衣角,深深地凝望着那一张脸,似能瞧见覆盖在假面下,陪伴她好几年的少年。
解寒水微微仰头,思索一瞬,“值得。”
这么多年来,从未有一人,关怀过他。
“黄泉碧落阁想要置身事外,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解寒水这般说着,跃上了马儿,“有缘
再见吧,白芷。”
“白芷……”那驾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她轻描淡写地低声嚅嗫着,“很久,没人这么叫过我了。”
“怎么?你还想跟上去不成?”黑暗中有个稚嫩的声音传来,白芷仰头一望,黑袍阁主优哉游哉地坐在围墙上。
她抚了抚袖子,尽管明白自己没有资格追问什么,却仍忍不住开口,“阁主,为什么不肯帮他。”
“咯咯……”阁主阴冷一笑,对上白芷那双炽热的眸子。
下一瞬,那笼罩戾气的阴影贴近白芷,白皙的手钳制住她的下颚,那稚声咬牙切齿道:“有些不该问的,你若再问,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他几近妖媚惑人的魔鬼低语,让白芷身子一颤,是啊!她不过是黄泉碧落阁捡回来的弃婴,这么多年……也只是工具罢了。
宫中一片幽静,森冷的气氛传递整个皇宫。
元褚石伸手抚摸着殿中的金柱,呼吸变得沉重,目光越发沉冷,“素馨,是你回来报仇了吗?”
“至少让我看见你,好吗?”那嚅嗫着的低喃,仿佛带着一丝丝的哀求。
这副模样与往日的元国圣上,相差甚远。
“这件事还要继续查下去。”他猛然伸手重力锤了捶金柱,“冬青。”
他低低唤了一声,一个身穿墨袍的暗卫落于身前,“主上。”
“皇后的事,查下去。”元褚石凝眸,低语。
“冬青领命。”墨袍暗卫应声后,便消失于黑暗。
却在
此刻,殿外传来神卫军首领的慌乱声,“圣上!敛府那边出事了!”
第二十八章 一心向南国
元都敛府。
幽冷夜色下,守灵人将殿中灵灯点亮,解寒水听得那消息,便飞奔而来。
他踌躇许久,终于上前,执着一盏昏黄烛火,望向那雕花檀木巨棺。
烛火寂静地燃烧着,他整个人愣住,瞪大了双目。
好半晌后,他揉了揉眼睛,确定了棺椁中的空荡。
她的尸首真的不见了!
他思绪交叠,眼中闪过一抹灿然光辉。
到底是谁人盗走了她的尸体,还是说……
“如果她还活着呢……”虽然他曾经亲手将那冰冷的尸身,放入这棺椁中,但仍旧忍不住脑海之中鬼使神差的想法。
恍惚间,他似瞧见了长街上,她对自己灿烂一笑。
那样的笑容,应比阳光更为热烈吧,刺眼得叫人无法忘记。
悲伤爬了满脸,他却不敢相信那人的离开,只想着,也许她还活着,那她第一个要去的地方,一定是南国!
元都国宾馆中,热络的雾气蔓延,檀木桌摆放着铜锅,牧七星将一盘羊肉片倒入锅中,诧异地砸了砸嘴,“什么?你说他出了元都,往南国方向去了?”
“是的。南国二公主的尸首被盗了,他大概以为她还活着吧。”侍从汇报完毕,瞧见牧七星面上闪过一抹悲凉。
他心下诧异,揉了揉眼睛,却只见牧七星一脸笑容,仿佛之前只是他看错了般。
“盗取尸首,想必是为了蛊王吧。”牧七星耸了耸肩,一只脚搭在长凳上。
她的手撑着那小麦色的面颊,“
难怪南国三公主拿出南皇遗诏,南国长公主仍旧强登南皇之位呢。”
牧七星微微笑着,那梨涡浅浅溢出几分甜蜜,她举着雕花银筷子,从滚烫的铜锅中,挑起一片肉片,放入口中。
“那可是一锅沸水啊。”牧七星眯着那睡凤眼,又想起宿陵泽的奇怪举动,波澜不惊的眸子,染上一抹好奇,“看来元国的秘密,不止于此呢。”
“圣女的意思是,我们还有继续留在元国?”侍从有些好奇地看着牧七星。
牧七星忍不住翻了白眼,在铜锅上敲了敲筷子,“好不容易逃出那地方,我还能轻易回去吗?”
侍从被牧七星盯得打了一个冷颤,春风拂过屋内烛光摇曳,她眼中的笑意浓烈,却隐约透着挥散不去孤寂苍凉。
翠色潋滟,不比元都的繁华,南都更像是隐藏在巨大森林之中的仙城。
夏日炎炎,灼热的风拂过那张长满胡茬的面颊,一匹俊美的马儿,立在官道上,不远处与森林交叠的城镇近在眼前。
身前暗卫,已久候多时,解寒水眯了眯眼,薄唇微珉,痛饮一口烈酒。
“殿下,我们仍未找到她的踪迹。”云华屏息凝神,眼神余光瞧着主子的面色。
解寒水缓缓下马,他身着简单布衣,原本俊逸白皙的面也变得憔悴,腰间别着一个酒葫芦,浑身酒气难掩。
云华低低皱眉,他们已来南国四月有余了。
当初南国三公主在他们的保护下,保住性命
。
后来又有主子暗中指引,南国三公主逐渐在南国朝政中站稳脚跟。
南国势力呈现两面制衡的状态后,主子便一直意志消沉。
那样悲痛的神色,伴随着这般颓靡的姿态,已持续许久了。
云华身为暗卫首领,终于忍不住开口劝说,“殿下,元国那边已一片鼎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