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请慢行——文疏笔乱
时间:2022-01-27 07:43:36

  解寒水眸中冷光一闪,“南皇,便这么恨我?”
  “何止是恨啊。”南木
  香含怒一笑,打量着那张颓靡却仍不减贵气的脸,心中升起一个邪恶的念头。
  看着南木香眼中流淌出的情绪,解寒水心中思绪流转,不由脸色微变。
  “南皇,放心。他已经中了我特制的蛊虫。”鬼见愁一脸冷漠,低声说道。
  南木香闻言大笑一声,拂袖让鬼见愁起身。
  解寒水眉头微皱,却不说话,但眼前这个鬼见愁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
  跟那日圣窟高墙上一样……
  那是什么样子的眼神……,陌生而疑惑?
  他扬眉一笑,却仍是毫不客气,“都说南人豪爽,却不曾深究过其善用各种鬼魅蛊毒之术。”
  目光闪动间,他似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抹了一把嘴角吐出的污血,强忍着腹中传来的剧痛。
  “这是什么蛊?”南木香唇角抿着一丝笑,不经意地冷瞥鬼见愁一眼,漫不经心地问道。
  鬼见愁微侧头,从手中取出一截蛊笛,半跪着朝南木香奉上,恭恭敬敬道:“噬心蛊。”
  “噬心蛊,倒是听说过,没想到你居然会这等秘术,难怪夜闯皇宫毛遂自荐了。”南木香伸手轻抚蛊笛,却并未拿起。
  一片黄绿色叶子,落于南木香的肩头,她一双精明冷冽的眼睛微眯着打量鬼见愁。
  似确定了什么,自在地抚了抚袖子,倒一派慵懒悠闲地穿过纱帘,靠在撵椅上,“阿愁啊,本皇要你费尽心思折磨这个人,但却又不能让他死了。”
  她仿佛怒极而笑,
  歪头间手搭在头侧,玉指纤纤微叩动,目光冷然,似在思索着什么。
  但那言语中的恶毒,却仿佛可使玉碎金毁。
  “起驾回宫。”撵轿旁的女官观察到女皇略有疲倦之态,不由高声一喝。
  解寒水轻柔额角,忍住心口剧痛,静静地看着鬼见愁,却不说话。
  他尚且不明,为何鬼见愁潜伏到了南皇身边,但总觉得这是黄泉碧落阁阴谋的一部分。
  他叹了一口气,脑中思绪万千——如果自己能早点发现鬼见愁就是“她”,事情会不会不一样?
  心中竟有一种麻木的感觉,冷冷看着杀手伴随着大驾渐行渐远。
  簌簌雪米仿佛透着冷然肃杀之气,周遭一片死寂。
  鬼见愁已然起身,淡淡朝这边望过来,“若不想饱受折磨,便跟我走。”
  他不说话,好不容易见到这张脸……只是静静地望着,酝酿了许久,才开口,“你不记得我了吗?”
  “我应该记得你吗?”解寒水声调冷漠,深如幽潭的眼眸,瞄了解寒水一眼。
  冷淡得几乎不带任何情感的话语,让解寒水心中微痛,却已明白为何,黄泉碧落阁阁主能一次又一次的驱使鬼见愁。
  正当他思绪缥缈时,蛊笛悠悠响起,他伸手猛地捂住自己的心口。
  一股钻心刺骨的痛传来,他猛地喷出一抹污血。
  他本可以用寒冰剑法的内功心法,使蛊虫停止躁动,却选择静静地望着那个不转身后,不曾言语的黑色身影。
  她
  的眸子毫无定点,冷漠得像是一块千年寒冰。
  解寒水缓缓起身,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她亦不再吹奏蛊笛。
  “我们在魔国见过。”鬼见愁声调更冷,却清晰无比。
  她转过头,轻珉着薄唇,仍是淡淡开口:“回宫后,我会用蛊虫折磨你。”
  “依着南皇的心性,还会将你变成没有感情、人性的杀人工具。”
  “你分明可以逃,为何却要留下?”
  寒风中,她的声音犹如清泉,叫解寒水迷醉,“你好似一点也不害怕?”
  “能见到她鲜活地出现在我的面前,就足够了。”他扬眉一笑,温煦犹如暖阳,清灵好似谪仙,偏偏胡渣纵添江湖气魄。
  青绿色城池被渐落下的雪米,铺垫了一层白茫。
  接近南都时,豪爽肆意的叫卖声此起彼伏,黑石房屋围绕在鲜花藤蔓之中,青绿色的长道上,仿佛铺垫着岁月的故事。
  “她?是谁……”鬼见愁不知为何,脑海中浮现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亲昵嬉笑的画面,她皱了皱眉,竟鬼使神差地低声追问。
  解寒水有些恍惚地望着鬼见愁,抿唇,“我想,她就在我眼前。”
  闻言,鬼见愁眉宇紧蹙,略有些不悦地看向他。
  下一瞬,蛊笛声响,周遭百姓望过来,解寒水却提气用寒气使蛊虫暂无法起作用,他不露痕迹地露出一抹淡笑,“南都城池中,禁止使用蛊术。”
  “魔国里,你坏我大事。”她低冷说着,却瞥见解寒水
  嘴角微扬,仿佛带着几分调笑。
  她眼神更为幽寒,凝视着他,一字一顿道:“你休想再捣乱!”
 
 
第八十三章 青山两重境
  飞扬雪屑飘零落下,解寒水森然寒眸中也绽放出一丝笑意。
  他微眯着眼睛,回想起那日亦是这般飞雪漫天,只可惜那一场相遇,终究只留下荒诞、欺诡。
  他直勾勾地看着鬼见愁,只盯得后者浑身冒汗,膈应至极。
  生怕再接触这个眼神,鬼见愁索性扬手一挥,提步往前走。
  南都宫廷地牢中,青苔遍布,蛇虫游走,解寒水端坐在杂草跺上,淡淡望着从窗缝洒进来的月光。
  夜色渐深,一抹黑影穿行于南都皇城。
  黑影穿越军卫林立的皇都巅上水源地,将灰白色粉末洒入其中。
  镜花水月中,她英气容颜倒映于水面。
  隐约间,又映照起宛若谪仙的眉心痣青年,脑海中有许多混乱记忆,一涌而上,而后轰然散去。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画面,浮现在脑海中?
  她靠在山石边上,身后一阵薄凉,雪沉沉落下,月明亮清圆,仿佛近在眼前触手可及。
  不知为何,她回想起那人模样,唇角却抿起一抹甜蜜弧度。
  简直是有些鬼使神差!
  她回过神来,沉吟许久,满心惑然,“他到底是谁?”
  她面色沉然,目光冷凌,心中却微微震动——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回忆?
  “……”她思绪乱了,心口一阵撕咬之痛传来,她猛地吐出一弄浓艳的红。
  许久,她才平定心绪,穿行黑暗与白雪交叠的闪电,行至鼓风阁时,她心中竟忽然生了念头,迈步走进去。
  “我来复命
  。”她声音淡漠清冷,落于白芷耳中。
  白芷瞧见她神情不对,心中突突跳动,面色微变,低声说:“你从不来这里传达通报命令的。”
  鬼见愁面上满是苦涩,轻声说:“不知道为什么,你我只见过一面,但我对你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
  “嗯?”白芷闻言,扫了鬼见愁一眼,她心中苦笑暗叹,我们二人何止见过一面?
  鬼见愁安然落座,忍着心间与头部交叠的疼痛,紧咬银牙,说道:“我脑海中,常常浮现一个男人的模样。”
  白芷诧异而又疑惑地看向鬼见愁,旋即收了收神色,极为自然地反问,“那人是什么模样的?”
  寒风从门前拂过,将她的声音吹得有些含糊。
  但隐约却能听得出其中的期待来,“清朗温煦,眉心一痣犹如谪仙。”
  听到眉心痣时,白芷眼神微动,擦拭桌面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咬咬唇,低头间,半开玩笑,“难道那是你前世的相好?”
  鬼见愁却冷然一笑,笑声犹如劲风喧嚣拂过一般,阵阵杀气荡开,雪花飘扬入阁中,颇有几分风花雪月的意味。
  “相好的?”鬼见愁喃喃反问,唇角勾起一抹讥讽,“不过是一个阶下囚而已。”
  阶下囚!?听到这话,白芷惊觉情形不对,眼底也染上阴霾,“你抓住他了?”
  雪光耀耀,晶莹闪烁,银装素裹一片,即使在深夜中也难掩这等圣洁神女之姿。
  “南皇的命令。”鬼见愁
  低声说着。
  坚定冷音,落于白芷耳中,只觉分外惊心。
  她迈着悠闲小步,将阁门关上,风霜吹拂下,窗纱漂浮,月色盈盈,将繁华绚丽的纹路,映入青石地面。
  银炭寥寥青烟直直而生,鬼见愁垂手靠在踏上,静静地看着动荡的大厅,神情格外沉静。
  白芷给她添上一壶热辣辣的酒,又添了几块银炭,“这些日子,你受阁主命令一路奔波,倒是辛苦了。”
  “何必说这些客套话。”鬼见愁仰头饮下一杯热酒。
  热辣的感觉,似要将犹如剜心刺骨的痛楚掩盖,她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却只留下一句,“多谢你的酒”,便犹如利剑一般飞出阁。
  白芷一手自顾自斟了一杯酒,望着自己的孤影,仰头饮下一杯酒。
  她又望向那天外,眼中蕴含着几分羡慕、嫉妒,旋即又升起一抹担忧。
  一个时辰后,三公主府邸。
  南沉香收敛憔悴神色望向卢青衣,那样沉然的眼神,似要燃尽一切。
  “以箭入屋,这封信可给了我们一个重要的消息。”卢青衣眼中闪过一抹慧黠。
  他缓步走到南沉香边上,将手上书信撕开,明灿目光停留在书信上。
  “解寒水,已落入南木香之手,囚于南都皇城。”
  字迹娟秀,但显然书之过急,笔墨飞溅且有些摩擦晕染。
  见卢青衣面色微沉,南沉香细瞥一眼,神情大变。
  她眼中冷怒交加,愤然道:“大皇姐……还真是记仇。”
  “冷静点
  。现在还不知道这封信的真假。”卢青衣与解寒水之间并未有太多交集,不似南沉香一般,为心绪说乱,只冷静淡然道。
  南沉香点点头,眸光渐变深沉,“他不是没有分寸的人,怎会被轻易抓住?”
  “无论如何,先确定这件事的真假。”
  “嗯,如果是真的,就算冒险,我也要救他出来。”
  她声调略有些干涩,却靠在卢青衣肩头,“这是因为当初南国稳固,大皇姐不至于一朝独大,都是他从中帮助斡旋的结果。”
  卢青衣对这点,心知肚明,他将南沉香揽入怀中,轻笑一声,眼神更为坦然,“喂喂喂,在三公主眼中,我这个三驸马,就这么小气吧啦的吗?”
  “你啊你!”南沉香目光一亮,抬手捏了卢青衣一把,说:“以前我怎么知道,你这么油腔滑调的啊?”
  “有些东西,只有体验过才知道,长短深浅咯。”
  闻言,纵是豪爽南人出身,但也忍不住面颊羞红,她黛眉微挑,冷怒混合着欢悦,气呼呼地别过脸,怒喝道:“卢青衣,你怎么这么下流!”
  “对自己妻子,我可以上流,也可以下流。”卢青衣丝毫不觉得脸面犹存,只傲傲然一笑,凝着南沉香。
  她脆声娇哼,“卢青衣,你是不是皮痒了!”
  “倒是好几日,没有与娘子行那“巫山雨云,水鱼之欢”了,的确有些痒。不过是心里面痒,不是皮痒。”他一本正经地提笔书写着
  密信,口中却不依不饶地说着蜜里调油的话。
 
 
第八十四章 余有梦浮生
  月白风清,南沉香仍瞪着卢青衣,那模样羞得恨不得当场拧他的耳朵。
  但始作俑者,仍气定神闲地书着密信。
  半晌,他眨了眨那明亮眼睛,仿佛早已就忘记自己的妄言,“沉香,这封信传下去后,城中所有眼线,便着手调查他的下落。”
  卢青衣将信递到南沉香手中,眼神微微一顿,低声道:“你可考虑好了?”
  “这件事情,一旦插手,可能会打破你与大公主现有的平衡局面。”他似有些困惑地望向南沉香眨眼。
  南沉香默然无言,她自然知晓卢青衣心中担忧之事。
  但,很多事情,必须要做。
  她接过信笺,冷眼望着窗外飞絮,“南都四季如春,极少下雪。”
  “第一次,见到那般厚重的雪是在卢氏医馆。”南沉香眼神渐冷,靠在卢青衣肩上,“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阿姐,那般坚定的眼神。”
  “我很清楚,阿姐记着年少时的爱恋,但更多的是想要逃离……”
  她低低笑着,竟有着几分苦涩。
  灯火明灿却仍无法驱除这一殿寂静,“逃离带给她痛苦的公主身份。”
  “因为这身份,她亲眼目睹母后的死亡……”
  卢青衣轻瞥南沉香一眼,伸手轻抚她的肩头,“辛苦你了。”
  “你明白她的心思。但更明白自己肩头上的责任。”卢青衣深息间,淡淡吐气,眼底却露出格外心疼的神情。
  正因为这份责任,便成了永久锁住她的枷锁。
  他望向南沉香
  ,一派温柔宠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在你的身边。”
  “阿姐……”南沉香明亮眸光望着手上的密信,玉手慢慢攥紧,“我想阿姐在世,也会希望他好好活着。”
  “我明白。于情于义,你都会救她。”卢青衣轻柔抚摸南沉香的头发,温柔似水的眼神,似要将叫人甜蜜融化。
  “你好好休息,我将这事情处理好。”
  卢青衣替南沉香盖上锦袍,便缓步离去。
  一封密令,牵动万千死谍,只为寻得一眉心痣青年下落。
  次日晨间,饮酒整夜、昏昏欲睡的白芷望着手上的纸团发呆。
  她睡眼朦胧,却仍添了几块银丝炭于炉中,浑然不觉青烟寥寥直冲眼眶,抿唇道:“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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