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陀寺位居偏远山间,平常也没有多少香客,唯一神秘之处便是后院隐藏着一个早已亡故的皇家子嗣,又怎么会以谋逆来论处。
中尉沉重叹着气,“靖王有所不知,在屋中找到司马大将军的尸体,而侯爷当时正在屋中。”
云湛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问道:“皇叔半夜来此又是所为何事?”
可那中尉也顶多只是一个现场目击者,其中曲折也定不知晓,便也没有深追问下去,这场戏看来不仅是为了要验证后院之人,还是有人提前借故有人来铲除萧铁铮,难道是萧楚怀设下的计谋?
都知司马大将军、侯爷还有皇上三人手上各执一块兵符,其手中令牌可调动御前侍卫和御骑军,此兵符是先皇在世时交于他们;可皇上一直忌惮侯爷手上的兵符,一直以司马大将军来相制衡,眼下司马将军死在屋中,而屋中除了萧铁铮再无其他人,皇上见此情景一怒之下便将他押解进京,半点解释之词都没留就定下个谋逆罪。
云湛和陆绾二人对看一眼,他们才进陵墓一个时辰,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侯爷会被扣上乱臣贼子的身份一点也不奇怪,早年前皇上便就怀疑他会勾结外戚起兵造反,更何况他手上不少兵马,倘若真要起事,说不定会打个措手不及。
中尉谈及今日之事不光靖王参与其列,怀王和侯爷也都身处其中,当然还有他未曾说出口的辅国将军。
那群黑红衣裳的黑衣人便是他们的人马,而寺院中的黑衣人还分成两批,可却并不是怀王的人,那是一群未曾见过的杀手,但其伸手矫健,一看便是专业的杀手。
“靖王,卑职是奉辅国将军的命令来请您回京,侯爷确实是被冤枉的。”中尉说得义正言辞语气肯定,他叩在地上,“王爷,卑职知晓您不怎么待见侯爷,可这件事情确实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云湛冷哼一声,“你就这么肯定?皇叔曾几次三番冲撞父皇,在朝中也有些恣肆妄为,想必你不会不知道吧。”
可他虽这般托词,可心中也是疑惑万分,司马大将军平日和萧铁铮并没有过多争执,要是以兵符为由,二人约至此地谈论是否有些多此一举。
“好,本王随你去见辅国将军,我倒要看看你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云湛拉着陆绾率先走在前列。
两个时辰后,二人便同中尉一起来到辅国将军府,陈将军此刻正在大堂上焦急地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深夜扰至靖王来微臣府上,实在是形势所逼,望请王爷见谅。”陈将军见云湛还未踏入房中便已经叩跪在地。
云湛抖着袍子坐在大堂上,“行了,本王这么晚被你叫过来可不是听你在这里说些繁文缛节之事,普陀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本王知道你和皇叔关系匪浅,这件事和盘托出,你好好同本王说说。”
陈将军有些疑惑望着堂上之人,和以往冷冰冰不问世事的靖王有点斐然,可也容不得他多想,便将整件事都同他道了出来。
此事缘由萧铁铮接到一封密信,具体谈及内容怕是只有侯爷才知晓,入夜时分他来找陈将军,道出有人要在普陀寺举事,他们二人兵分两路,他去寺院,而陈将军留守京中,可这一去就被扣上了谋逆头衔。
云湛吹着茶叶,“那司马大将军怎么也会在寺院里?密信是谁送来的?”
“侯爷说密信是司马将军送来的,他率先去到寺院查探情况,可没想到……”陈将军沉重唏嘘,懊恼地捶打在桌上,他不经意间抬头看到陆绾也在大堂,立即起身道:“姑姑,听闻你精通验尸技巧,请你查验司马将军的尸骨,他的死一定另有原因,这可牵扯到侯爷的性命。”
陆绾瞧着他那有些沧桑的倦容,一脸焦急,没想到侯爷那般阴冷之人居然还会有这么肯为他奔走请命之人。
她想起之前侯爷对她的刁难和那仇视的眼神,心中不免有些犯难,蒙上不白之冤的心境恐怕没有人比她更为清楚,不等云湛开口,她便问起尸体在何处。
陈将军见她有意要救侯爷一命,连连道谢,只是听说普陀寺燃起一团大火,只怕也有被烧灼过的痕迹,很难辨认真正的死因。
“哪怕是大火焚烧后,尸体上也会留下线索。”
云湛本想拒绝,可隐隐约定这起案子不单单看起来像谋权,似乎里面还藏着更深的秘密,也算默认答应纠察此事,可皇上已经下令,只得暗地中寻找证据。
司马大将军的尸骨被运送回去,眼下府上正在筹备丧事,要是堂而皇之进府查验尸骨,怕是会传到皇上耳朵里,二人便乔装成府上的侍女随从趁着夜色,来往人员杂乱,趁机混入其中。
司马府悲怆的唢呐声穿过街道随着夜里的风飘散出来,挂满白色绸子的司马府阴沉昏暗,守灵的下人也有点昏昏欲睡之感,云湛上前一脚踢晕了跪在软榻上的侍从。
陆绾一时没拉住,忙小声踮脚巡视周边,“你踢他做甚?要是惊动了府上的人,我们可就没理了。”
云湛抖动着袍子,嬉笑着应答:“即便他们发现了,以本王的身份谅他们也不敢对我们怎么样。”
眼下不是纠结小事的时刻,也不搭理跟前之人的嬉笑之言,她提着裙角跨过被踢晕的侍从,棺材里面的人确实如同陈将军所言有被烧灼后的迹象,可细看又不像是完全被火烧的痕迹。
云湛在一旁放风,陆绾大致检查了一遍让人致死的几个部位,都没有见到有致命伤口,反倒在他胸项后背及脖子上看到像篆文般的痕迹,奇怪的是他肉色焦黄,浑身软黑,两手拳散;他的口一直处于半开状态,眼珠有往下脱落之像,连耳后发髻都是焦黄色,虽发髻能看出有被焰火烧灼之痕,可并没有油脂溢出,想来是那场大火扑灭了他身上的火星。
将他的衣物褪去,发现他身上有大片浮皮紫青,可肉又没有极大的受到损伤,陆绾双手搭在棺木上不知这究竟是怎么伤到的。正在这时,一道雷声划破天际,雨淅淅沥沥逐渐大了起来。
“是雷,他是被雷劈死的,”陆绾恍然大悟,突然朝着云湛低声喊了一句,随即又陷入沉思,自言自语道:“可当时他深处寺院内,即便所出之地辽阔也抵不过郊外旷野,又怎么会被雷劈中呢?”
云湛见她趴在棺材上呆滞望着躺在里面之人,不禁笑了出来,他也凑过去往里瞧了一眼,“你还真是我见过最与众不同的女子,像这般场景有多少人都是躲得远远的,你倒好,不躲反而还趴在上面发呆,寻常女子只怕都吓得魂飞魄散,看来仵作还真不是个舒心生计。”
陆绾见他打趣自己,便用胳膊抵打他,“仵作本也是还死者生前一个交代,再者说人都死了有什么可怕,难道还能抵得过处在暗地中使计谋的鬼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