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年阿叔给她讲仵作技法时,曾对她提及过有一种人可能会出现镜面性格,里面和外面孑然相反,但确实是同一个人。
云湛的手停在半空中,和陆绾四目相对,眼神落到她那刚被点的朱砂痣处,温柔道:“很疼吧。”
这些天不论是得知她爹和自己冤枉,路上遭遇各种险阻,还遇到白日里那个冰块人,还是自己谨慎活在被人所不齿的罪名中,所有的疼痛她倒没觉着有什么,或许是已经麻木,可就因为这一句话,眼泪再也绷不住了,如逃走那日的倾盆大雨关不住闸门。
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雨滴,滴滴淌在萧彦北的手背上。
“对不起,我不能随时保护你,但你要相信,萧彦北其实不是个坏人,他只是把自己藏得太深了。”
陆绾彻底绷不住了,趴在桌上嚎啕大哭起来,她很委屈、很难过,今夜的话让她莫名觉得温暖,除了胡娘还有人关心她。
云湛手缓缓抚摸着她的背,“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其实萧彦北也不想让你有事,只是那人太怂还老装一副深沉的样子,别说你,我看了都想打他。”
说完也趴在桌上看着头埋在胳膊里的陆绾,就静静等她探出头来。
一刻钟后,陆绾许是哭累了,呜咽的声音小了些,只听得到鼻头抽泣的动静,她觉察到身旁没有声响,以为云湛已经走了,便慢慢抬起头来,正巧迎面看到同样趴在桌上的那人,还正直勾勾盯着自己,两人对视着。
“不许看,眼睛肿了。”陆绾哑着嗓子,又将头埋了进去。
“是啊,不仅眼睛肿了,还有鼻涕呢……”云湛一脸宠溺的坏笑着,见她不搭理,便凑过去双手扶着她的肩头把她拉起来,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手绢轻柔地擦着她脸上的泪痕。
“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子可以哭得这么好看。”
陆绾终于破涕而笑,并不是笑他这话,而是很难想象平日里那么冷傲的一个人,居然还说出这肉麻兮兮的话来哄她,实在是一大奇观。
“王爷……”
“嘘,”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歇下来,“不要喊我王爷,太生疏了,不如喊我云湛哥哥。”
“肉麻兮兮的。”陆绾搓着胳膊上起着的鸡皮疙瘩,耸着鼻子。
不过换个称谓也好,不然总觉得那个冰棍下一刻就要拉跨着脸使唤她。
“你如是不喊呢,我就……”云湛一脸坏笑,哈着气想挠她痒痒,结果被她一拳打在鼻头上。
“你还真打我,我就跟你开个玩笑。”他揉着微红的鼻头,很是委屈。
陆绾上前用在给自己擦拭眼泪的手绢擦他的鼻头,“谁让你动手来着。”
“我的陆大小姐,这是谁先动的手啊。”
这一动手倒是让陆绾茅塞顿开,既然连云湛都敢打,那日后要是萧彦北欺人太甚,也绝不坐以待毙,不然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她微微笑着,“看在你受伤的份上,那我就答应你这无理的要求了,”声音突然变得很粗糙,“云湛哥哥,那你为何会对我这般好?”
萧云湛用手指敲着桌面,另外一只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望着她,嘴角往后扬起,“你打过我,我当然得赖上你了。”
“就知道你肯定要拿这事来说,行吧,冤有头债有主,打了你,我自然会负责的。”
陆绾转动那双被泪水洗涤过的眼睛,很是豪迈地拍着他的肩头。
“人小鬼大的,好了,我们和解,今晚早点歇息,不然明日你就要顶着乌青的双眼出门了,会让人笑的。”
云湛见她这般样子,倒像是山中的山匪,起身不由分说一把抱起她往床边走去。
陆绾本身就很娇小,头先一次,这次又是猝不及防,挣脱几下都挣不开,“我是说我会负责,但你不要乱来,小心……”
“让我断手断脚。”云湛痞笑着接过她的话茬来。
等她被安全放倒在床上时,便下意识的把被子抓在胸前,往后不停挪着直接抵到了墙壁。
云湛看着她防备的样子,又好笑又想去挑逗,斜坐在她床头,敲敲身旁的位置,将头一歪,咧着嘴笑着,“乖,躺好,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你可知道?”
她当然知晓,只是眼前这人性子还没有琢磨透,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可那一脸看着很正派的样子,便也信了他一回,实则也不敢不信,他是王爷,自己也没有权利拒绝。
便乖乖朝前挪着谨慎躺下,云湛见她挪过来,手悬在她胸前,立马就换了一副痞子的神情。
陆绾皱着眉头半闭着双眼,双手在胸前惊慌失措地互掐着,准备他一动,自己也将有所防范,可等半天都没有动静,只觉身前变得暖和起来。
原来是云湛替她盖好被子,等确认没有什么危险时,缓慢抬着紧闭的眼睛,一个额头就抵上了她的额头,那带着浅微暖意的气息直扑到她脸上。
“再不睡,我可就真的不客气了。”
陆绾微微动着唇,刚想举手就被反压住,“小人。”
分明刚才才说君子可为说法,变卦还真快。
云湛嘘声制止,“小人可不会如此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