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殿卿告诉她,“打起仗来的时候,哪里有什么男女之分,老幼之别,只要是人,在敌人的眼里就没有什么区别。男人也是杀,女人也是杀,老人,孩子,都只是一条命罢了,大家都知道,只有杀得对方片甲不留,这才算是胜利了。
“有些人杀到最后,杀红了眼睛,就是畜生,也要上去补一刀。”
岁安静静的听着,知道阿爹在给自己讲非常重要的道理。
只听阿爹继续道:“在战场上,人人都可能死,人人都可以死,因为到最后,已经没有什么将军战士了,没有人能在战败的时候活下去。”
岁安瞬间被敲了警钟。她看向阿爹,只见他脸上露出悲凉的神色,“岁安,真正到了关键时候,你于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阿爹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把你教这么好,阿爹有时候会心里难安,宁愿教你贪生怕死……”
怎么就说到这个来了。
岁安笑了笑,“我明白阿爹意思的。你是想让我不要逃,跟战士们一起战死沙场,也不要做一个贪生怕死之人,可你又怕我真的战死了,所以希望我贪生怕死。”
她看着自己的大刀,摸了摸,道:“阿爹,刀枪无眼,女儿会尽力保护自己的。”
齐殿卿感慨的点了点头,“你阿娘总骂朕,说朕教导你成了这般模样,也算不得好事,可朕见你这般,却觉得你比谁都强,就是你阿兄,也是比不上你的。”
岁安笑起来,“可别让阿兄听见了。”
齐殿卿倒是不怕阿昭听见,他是怕折筠雾听见,毕竟这只是父女两个人私下里讨论的问题,还没有宣之于众,只等着一个好的时机说明,等六月的时候,就送岁安走。
这个好时机一直没有找到,于是齐殿卿和岁安一直在等待。等待的过程很痛苦,因为折筠雾偶尔一声轻咳,他们两个都要吓一跳。
此时,阿黎走进了他们的目光中。倒不是说他能起什么作用,而是阿黎能够让人解压。他太喜欢笑了。
人笑起来就能带动别人笑,特别阿黎笑起来的时候带着一股好听的声音,让人随之忘却了忧愁。
岁安就吃完饭,擦擦嘴巴,抱着阿黎,“你笑笑吧。”
已经六岁的阿黎拒绝再被姐姐抱,但是阿姐这几日都好像不高兴,他就勉为其难的给她抱抱,然后问,“你怎么了?”
岁安:“你笑吗?”
阿黎只好用手掰开嘴巴,做出一副笑的模样,“我笑了啊。”
岁安:“……”
阿黎就突然咯吱咯吱的笑起来——阿姐这般的模样就好好笑啊。
不远处看见这一幕的折筠雾:“……”
三个孩子,就这一个比她还没心眼,什么都能逗他笑。
她走过去,拍拍阿黎的头,“你先去旁边吃点枣糕吧?阿娘跟你阿姐有事情要说。”
阿黎就走了,一步三回头,耳朵竖起来,整个人像村口的老太太想听八卦的模样,折筠雾就叹气,“是大事,你最好别听。”
阿黎就委屈的把耳朵捂上了。
折筠雾看得笑了,“你去御书房找你阿兄和阿爹吧?”
这个好,阿黎就走了。
见人走了之后,折筠雾这才问有些紧张的岁安,“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阿娘啊?”
岁安沉默的地低下头,“是。”
“你看出来了啊?”
折筠雾笑着道:“你的心事阿黎都看出了。”
她问,“这事情,你阿爹也知晓吧?”
岁安抬头,有些不知所措,“是。”
“你也看出来了?”
折筠雾点头,“你阿爹的心思,有时候挺难猜的,毕竟是个皇帝嘛,心思重,深,但是有时候,却又很好猜。”
在别人那里用尽了心思,在她这里,就想做个简单的人,所以年纪越大,反而越发的小孩子起来,所以他的心思就越来越好猜了。
岁安就不好意思的道:“是我……我想去云州当兵的事情。”
折筠雾就哦一声,“这事情啊,你想去了啊?”
岁安见她并没有动怒,只是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瞬间也不害怕了,问道:“阿娘,你知道我要去吗?”
折筠雾自然知道。
她回忆道:“你忘记了,你还小的时候,就天天拖着一把刀,在屋子里面走来走去,你说,你要做大将军。”
“阿娘当时就知道,这京都城里面,是留不住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