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新太子直接用一个皇叔杀鸡儆猴,告诫众人,皇帝的态度又在那里,谁敢说个不字?而且,人家这头把老十给幽禁起来,那头却又给老四加封了亲王头衔。
这一棒子打死一个,又给抬了一个,谁都知道此时是不能闹事的,但这个人不包括老七。
老七这个人,性子简单,他跟老十交好过一阵子——没错,兄弟两个相约去喝过不少花酒,男人喝花酒,是最能喝出感情的,左拥右抱,你一句我一句,就推心置腹,感情好得不得了。
只不过这一年来是太皇太后的国丧,便没凑一起去花楼,那就没什么话说了,感情就淡了下来。
老十又忙着搞事情,便对老七也不是那么热络,在他看来,老七傻的很,皇帝也不会给他什么大官做,这么多年,更是没有什么权势,跟他交好,还不如去讨好四哥,四哥最得皇帝的喜欢。
便两个人开始渐行渐远,但是这回老十出了事情,老七还是愿意给他说句话的——为了当年一起喝花酒的感情。
他先去找皇帝,皇帝却没有见他,他就只好去找阿昭。
阿昭正在户部忙活,见了他来,连忙低着头就躲,平王没办法,只好天天在户部等,躲了好几次,平王刚开始还回去,后面就急了,天天守在户部大门,阿昭这才不敢躲,只好过去,喊了一句:“平王叔。”
老七也不生气,还蛮高兴的。在他看来,阿昭这孩子向来温和良善,他躲了他几次,老七能理解,如今能见他,也算是给他这个皇叔面子了。
毕竟他觉得这件事情大概是皇帝看老十不顺眼,得了太皇太后的银子。
——别人不知道那银子是太皇太后的,皇家的这些人还能不知道吗?
老七觉得,老十的这事情,定然是皇帝想要人家手里的银子了,三百万两,这可不是少数目。还别说,老七也有些羡慕和嫉妒,还有些埋怨皇祖母处事不公,再说起来,他们也是她老人家的孙子,分钱也不能只分给老十一个人。
但是生气归生气,皇帝把银子拿了,总得把人给放了吧?
不然也太不人道了。
老七就拉着阿昭喝酒,谁知道喝多了,一边喝酒一边哭,开始发酒疯,大概意思是阿昭啊,你阿爹不是个人,都拿了人家银子了,怎么还弄人家老十,老十好惨啊。
阿昭:“……”
他就静静的坐在那里等人醒。
等人醒了,他问:“平王叔,你还记得你刚刚说什么了吗?”
老七就头疼的想啊,想啊,最后大惊失色,张了张嘴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最后只能害怕的问,“阿昭啊,平王叔能求你一件事情吗?”
阿昭无奈的点头,“您放心,我不会说的。”
于是,老七就觉得阿昭是个好人。至少跟他爹是不一样的。他还挺感激的:“你是个好孩子,皇叔我没看错你。”
于是本为了老十来的,如今一点儿也记不得,踉踉跄跄的走了。
阿昭:“……”
等回宫之后,阿昭换了件衣裳去见齐殿卿。齐殿卿正在看折子,见了他来,道:“平王哭完了?”
阿昭笑着道:“阿爹,你猜出来了?”
齐殿卿放下折子,走下去,喝了一杯茶,“当然知道。”
他道:“你知道,朕为什么这般做吗?”
阿昭点头,“你是想给儿子铺路。”
无论是大义灭亲,还是把军银给将士们,都是在给他铺路。阿爹不要名声,得罪了不少人,但是阿爹希望他将来的日子好过一些,至少不用像他这般,推行什么都难得很。
皇亲,武将,文官,阿爹都在给他铺路。
阿昭看向阿爹,发现他这些年一直都没有变过,一直都是这般年轻,三十多岁的人却一点儿也没有岁月的痕迹,只是一年比一年的威严更重。
这般的年岁,这般的帝王,一般是不会在这个时候给儿子铺路的。可是阿爹做了。
他心里很是酸楚,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也不是必然要做这个皇帝,如今做太子,也不错。阿爹活得长,他就做一辈子的太子。
齐殿卿就笑,“瞧你那没出息的模样。”
他自己倒是想的开。
他走过去打开窗户,看着窗外落叶纷飞,有些感慨道:“再过几年,朕就四十了。”
齐殿卿说到四十这两个字的时候,倒是有一瞬间的恍惚,他道:“四十岁啊……也不老。朕觉得自己身子康健,你阿娘却总担心朕太劳累伤了身,其实哪里会伤身,天下的好东西,朕都吃了,朕觉得自己七八十岁也应当没有什么疾病,将来,怕是你孙子都有了,朕还活着。”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笑着道:“朕活着,就是皇帝。”
皇帝啊,天下共主。
齐殿卿看向阿昭,“阿昭,你想什么时候做皇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