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礼部的大人们因此举并无旧历可寻又头大了一番,慧妃娘娘晋升一事可谓皆大欢喜。因还在贵妃孝期,慧妃娘娘索性连晋位大典都没办,由礼部侍郎在后宫宣旨,接过金印宝册就算礼成。
虽晋位一事不必慧妃娘娘操心,但来来回回也算折腾了小半个月,本以为尘埃落定一切走上正轨,不想皇贵妃又闹出幺蛾子来。
……
七月十五盂兰节,当晚刚过子时,皇贵妃娘娘突然从睡梦中惊醒,仿佛着了魔一般穿着一身里衣赤着脚往外跑,口里含糊不清的喊着什么“沈氏回魂了”,“快去找她来”。
坤和宫的姑姑们反应倒快,一边拦下皇贵妃,一边请神灌药烧纸拜佛好一通折腾,但凡能想到的法子无论靠谱不靠谱的试过一遍,到天蒙蒙亮时好歹让皇贵妃安静下来。
也不知是不是折腾的太疲倦,眼神呆滞的皇贵妃娘娘被搀回屋里躺下,不过一瞬就彻底睡死过去。一直睡到第二日太阳落山才悠悠醒来,却是不出意外的着了风寒发起低烧。
太医们都无奈了。夏末秋初的风寒风热本就不好治,何况皇贵妃娘娘胎相算不得稳,许多药都得斟酌着用,因此治疗起来更棘手了。可这还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皇贵妃又哭又闹又惊又怕,一口咬定有鬼魂要害她,非要陛下答应让她彻查后宫。
陛下能如何?子不语怪力乱神,皇贵妃这番话要是传出后宫,明日就不知道民间要如何谣传皇家鬼怪之事。他直斥皇贵妃荒唐,断然拒绝了她的请求,可皇贵妃不依不饶,甚至直接让姑姑出宫寻孔太傅,只说若不将那害人的鬼找出来,她与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活不了。
孔太傅当然不信什么鬼神之说,可与孔家血脉的陛下嫡子相比,皇家脸面就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他能为了查先皇后的死因干脆的绕过陛下将外男送进后宫,也不在乎在朝堂上再踩一次陛下的面子。由孔尚书与孔家几位亲信扯一通之乎者也,说到最后反而成了陛下不仁使宫中作祟,要是不根除邪祟平定怨灵,怕是连陛下的安危都难保了。
皇帝气的脸色铁青,在朝中大臣要么附议要么沉默的情形下唯有铁青着脸默许皇贵妃搜查后宫。本以为皇贵妃是无理取闹,谁知她查来查去,居然意外在明纯宫里查到许多收获——
慎刑司的老手们在明纯宫西北角一处杂草堆中找到了李嫔镇魇皇贵妃的证据,还一并翻出了李嫔用厌胜之术谋害贵妃的法器。年长的老管事越看越心惊越看越觉得蹊跷,顺着极其隐蔽的挖掘痕迹继续找下去,更多东西出现在眼前,拼凑出的真相完全称得上一句丧心病狂骇人听闻。
当初与李嫔一同进宫的先德妃周氏怀上陛下子嗣却生出死胎,后又莫名冲撞怀孕的先皇后导致先皇后小产并一病不起。虽所有人都知道周氏被人算计,但究竟是何人所为却始终没有查到一个结果。
彼时谣言是孔皇后害怕周氏有宠有孕威胁后位,先手害了周氏肚子里的孩子。及皇后怀孕后有人将真相告诉周德妃,周德妃愤怒之下失了理智才在宫宴中不管不顾的撞倒皇后致皇后小产。
而这一日掘出的证据看来,这一切都与李嫔脱不开干系。凭几位公公的经验,他们挖出的土层有新有旧,其中针对贵妃与皇贵妃的镇魇之物确实是新埋。可随后他们挖到的尸骨与物证却绝对是好几年前就被埋下,绝不是近期可以作假的。
“……请孔太傅、沈相和李相入宫,将李嫔先押入宗人府,着三司会审。”
赵熠看着眼前这一切只能无力的揉了揉额角,当愤怒和惊吓达到顶点,再往下有的只是麻木。
“小崔子,你陪朕去一趟长禧宫。”
第123章 .凤仙引 · ?
皇帝陛下大步流星的往前走。于他看来这自然是慧妃娘娘的手段。他不想知道慧妃是怎么安排的这一切, 他只想知道慧妃为何要在此刻揭盅。他不在乎李嫔的身死,但李嫔的用途不止于此,慧妃提前将李嫔暴露出来是有什么缘由?
更何况涉及到周氏那个孩子。陛下心中有无数烦闷滋生。那个孩子之所以会是死胎, 是他利用周氏对他的信任和爱意偷偷换了周氏的安胎药;之后周氏冲撞皇后亦是他的授意与引导。那时他在宫中势单力薄处处掣肘, 唯有将扫尾的事儿交给容妃来办,他哪里知道容妃的办法就是将秘密藏在李嫔的院子中?
“沈氏……”
赵熠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周氏与先皇后这笔乱账唯有沈氏明白,却被虞枝心出手暴露在阳光之下嫁祸李嫔,莫不是,莫不是她嘴里说着忠心与自己, 实则偷偷和沈家的人勾搭上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已到了长禧宫的门口, 尚未进得大门,就见慧妃一袭半新的长裙从门槛踏出。定睛一看,慧妃娘娘头上珠钗配饰都未齐全,神色不耐脚步匆匆,好是一副火急火燎措手不及的模样。
与陛下打了个照面,虞枝心先是一愣,便顾不得许多的草草行了个礼, 忙将陛下拉到一边树下小声问道:“陛下不是说李嫔留着等对付皇贵妃时再用么?怎么这么早就出手了?臣妾人手还没安排妥当,这可如何是好?”
赵熠脚步一顿, 脑子里就是嗡的一声, 一把捏住虞枝心的肩膀颤声问道:“不是你安排的么?”
“臣妾哪有这个本事?且不是陛下说了您会安排么?”
虞枝心下意识的反驳, 及话说出口才猛地愣住,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向陛下,试探着问道:“不……不是……”
“不是朕。”
赵熠的声音在颤抖, 浑身都在颤抖。说不出是惊恐还是愤怒,他只希望慧妃是在开玩笑。然盯着慧妃眼中同样的茫然惊惶, 他知道这不是玩笑。
“不是你,也不是朕。”他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字来,死死盯着虞枝心问道:“所以——到底、是谁?”
……
李嫔的案子审的极其艰难,李絮竹对一切指证矢口否认,咬定自己毫不知情,定是被人栽赃嫁祸。然一切证据都如此清晰的指向她,显得她的辩解之词如此苍白甚至无赖,连李相都不敢相信他的女儿是否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