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椿忙谢了主子恩赏,殷勤的为虞枝心盛饭端水。虞枝心倒也受用,比平日还多用了小半碗玉粳米饭才罢了筷。
“主子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奴婢就去外头候着了。”夏椿收拾好了桌子,拎着食盒出了花厅。虞枝心透过窗棂看着她远去,直到白桃踏进屋里,才露出一个略疲惫的神色来。
“消消食便去睡一会儿吧。”白桃有些心疼的柔声劝道:“宫中凶险,人心莫测,您护得住自己就行。”
虞枝心苦笑着点点头:“可不是么,我也就这么点儿奢求了。罢了罢了,我睡了,可别吵我,好歹让我歇会儿。”
……
虞贵人却不知,她用个膳睡了个午觉的功夫,后宫中已然掀起了轩然大波。明纯宫的宫女秋月在慎刑司没扛住几轮逼问,干脆利落的抖出了白宝林的名字。连作案手法都说的清清楚楚,与内务府总管推测的过程无不相符。
容妃与陛下并坐主位,一同听了秋月的口供。按照秋月的说法,内务府的小李子公公与她是老乡,两人本就相熟。白宝林无意中知道了这层关系,及陛下宣布要开中秋宴,她便拿出不少钱财,拜托小李子做出这桩案子来。
小李子那里搜出来的金银首饰便是白宝林给的收买贿赂,林林总总有十几两的赤金并几十两白银,皆是经了秋月的手交给小李子的。小李子本就是个贪财不要命的主,一回得了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银钱,索性大着胆子干了这一遭。
往后便与内务府查到的一样,小李子得了白宝林给出的主意,先在船上做了手脚,害周庶人溺水身亡。白宝林又恐小李子挨不住讯问招供出来,索性将小李子也灭了口。
“……动手的定是我们宫的小善子!昨夜奴婢亲眼见到小主吩咐了他几句,他便偷溜出了明纯宫。可惜奴婢那时全然没想到小主是让他去杀人灭口,否则还能救下小李子一命的。”
秋月因招的快,并未受什么大刑,此时虽然头发也乱了衣裳也乱了,说话的精神头儿倒不错。听她在堂下说的斩钉截铁,容妃瞅了瞅皇帝的脸色,果断开口吩咐道:“那就让人传小善子来问问吧。”
自有小太监领了命往外小跑出去拿人,陛下则黑着脸肃冷问道:“你家小主与周庶人无冤无仇,她是为何要害了周庶人的性命?”
秋月战战兢兢答道:“全是因为小主家中频频传讯,要她多多看望周庶人,最好是想法子为周庶人脱罪。小主嘴上虽然答应,实则不堪其扰,便想出这个一了百了的法子。只要周庶人不小心落水身亡,想来家中便不会再逼着她做这些全然不可能做到的任务了。”
“就因为这个?”容妃有些不可置信的皱眉,想了想又追问道:“那为何偏偏选了虞贵人的船?”
秋月道:“我们小主本与虞贵人位份相同,还比虞贵人先得陛下恩宠,谁知虞贵人后来居上,连位份都比她高了。小主看着和和气气的,其实最是小心眼儿了。这回便是打的主意,若周庶人那头谋算失败,能害死虞贵人也算解了一桩心头之恨了。”
这理由实在太简单也太儿戏。偏她说的煞有介事编的严丝合缝,竟是反驳都不知该从何说起。赵熠一脸无奈的犹豫了片刻,终是叫来刘公公:“你去一趟明纯宫将白宝林叫来,朕给她一个自辩的机会。”
“不如将这宫女也拉下去再细细问问,莫要被她编了谎话。”容妃忧虑的揉揉眉心小声道:“否则人证物证俱在,白宝林就算有万般委屈也是百口莫辩了。”
容妃本是顺口一说,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这十有八九是个栽赃嫁祸的局。赵熠却突然盯着她看了半晌,直看的容妃不自在的冒出一脑门细细的白毛汗才一挑眉,似笑非笑的问道:“怎么,容妃是笃定这宫女在污蔑白宝林么?”
第17章 .琐寒窗
容妃被皇帝陛下的问话吓的一激灵,本能的下位躬身请罪:“臣妾并无此意!臣妾头一回担此重任,实在是害怕冤枉了哪位妹妹。臣妾失言,请陛下恕罪。”
“朕也没怪你什么呀。”赵熠话语中有几分无奈,若是忽略他眼底的玩味,倒真能让人觉得他不过是随意一说罢了。皇帝陛下好脾气的将容妃拉回来坐下,拍拍她的手安抚道:“你想的很周全,这世上背主的奴才太多,很该敲打敲打才行。”
普普通通一句话,看似在说秋月,却让容妃心如擂鼓耳中一阵轰鸣,不知为何泛起说不出的慌乱与毛骨悚然。赵熠倒好整以暇的扭头往下吩咐起来:“可听到容妃娘娘的话了?这个宫女再拉下去审审,别让她一个贱人空口白牙的害了主子!”
直到秋月挣扎哭嚎着被拉出门,容妃才突然清醒过来。背上早已一片汗湿,冰凉的触感与陛下交握的手别无二致。
“很热么?”赵熠疑惑的摸了摸她的手心:“怎么出这么多汗?”
“倒也没有。”容妃扯出一个苍白的微笑,抽出帕子将手心的汗水擦干。幸而此时慎刑司的公公将方才秋月提及的小善子带到,才免了她尴尬的不知该如何圆场。
小善子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太监,被慎刑司的公公吓唬一番,立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喊起冤来:“奴才哪里敢做杀人放火的事儿!奴才……奴才不过是给白宝林跑了跑腿罢了啊!”
“只是跑腿?”慎刑司的公公深谙审讯之道,阴恻恻的逼问下去:“是去了何处干什么事?可有人证物证在?”
小善子一时迟疑,毕竟主子交代的任务本是应保密的。且一旦说出来,自个儿怕也讨不了好。可要是隐瞒不说……
看看身边两位面色不善的大太监,小善子咽了口口水,终是决定识时务者为俊杰,哭丧着脸一五一十的招了:“奴才是领了宝林小主的命,去往西夹道清风轩的外墙从南往北数第三块砖下头取一封信笺的。之前小主也让奴才去找过两回,可这次奴才到了那儿找了许久根本没找着,回来和小主复命,小主也没说什么。”
“是什么书信?你看过么?”容妃忽然问道。
小善子连连摇头:“都是白皮纸包着的,上面一个字都没有。且奴才也不识字,就算让奴才看见也不认识啊。”
容妃皱眉:“那你在取信时可遇到了什么人?”
小善子差点儿又哭了出来:“小主说了要保密不要被人发现,奴才都是躲着人去的,怎么敢遇到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