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军师立马谄笑着上前,只对那营长说道:“只要将这纪露杀了,这大破鞑靼首领的功劳可全是将军你的了。”
那营长只阖上眼,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待回京之时再做杀了她吧,若是死在军营里,总是有些麻烦的。”
那军师只道:“是,将军。”
那纪露一出营帐后,果然觉得身上有些酸疼,便打算去河边清洗一番身子,再回营帐内睡个好觉。
那小河虽不远,却也有一段路程,纪露抬头望了望月明千里的天空,心里则是像裹了蜜一般的甜——自己不日便要被圣上封赏了,倒时恒儿便不用再过那些苦日子了。
她正驻足眺望之际,却见不远处的无人营帐处有些窸窣的声响。
纪露心内警钟大作,这不会是鞑靼部队的细作吧?抱着这谨慎的愚法,纪露便将自己的身躯隐在了一棵参天大树后,只屏住了呼吸尝试听一番那二人的交谈内容。
“不日便要班师回朝,路上找个机会把那纪露杀了。”
“是。”
“还有那个木大、木二,她们不好掌控,且知道的事情太多,也留不得了,你现在便去把她们先收拾了吧。”
“是。”
说罢,那二人的方向便安静了下来,纪露只死死咬住自己的手指,才不让自己惊叫出声,原来营长要派人杀了自己?还要杀了木大与木二?
纪露无暇思考别的事,当下最重要的事还是要去救下木大与木二才是。
纪露便趁着夜色浓重之时,从小河边绕路跑向了不远处的几鸣县,因木大没告诉她黎恒的具体位置,她只知道黎恒正住在难民所附近,纪露也不知这难民所附近会不会有大瑶军队的眼线,便只得一户户人家的敲门。
幸而不过敲了一炷香的工夫,她便遇上了正要熄灯的黎恒。
黎恒见了纪露,自是喜不自胜,只惊喜道:“纪姐姐,你怎么来了?”说完,一时间也有些疑惑,纪姐姐这个时间不是该在军营中吗?怎得就出来了?
“恒儿,有些事我现在没时间和你细说,你可知道木大与木二住在哪里?”纪露慌不择路地说道,只见她此刻满头大汗,且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颤抖变调。
黎恒也因她这幅样子而紧张了起来,便指了指不远处的平房道:“木大就住在那里。”
纪露当下便立刻飞速朝着那平房跑去,黎恒虽是不明所以,却也跟在纪露身后,他只害怕,难道是军营里出现了什么重大变故?
黎恒一阵后怕,可瞧见纪露那一副焦躁的模样,纵有千言万语也压下去不敢再提。
纪露只怕自己晚了一秒后木大与木二便会遭遇不测,便撒开腿朝着那平房里跑去,幸而此时大瑶军队里的杀手还未曾到达,纪露敲了敲门后,便对身后的黎恒说道:“恒儿,你快回去收拾东西,我们即刻就走。”
黎恒虽是一头雾水,可瞧着纪露如此讳莫如深的模样,仍是乖顺地退了回去。
不一会儿,木大便开了门,见是满头大汗的纪露后,她不免有些疑惑,只问道:“纪妹妹,你不在军营里,来我这儿做什么?”
纪露只探进屋子里望了一圈,屋内的烛光虽微弱,却也能依稀瞥得正趴在桌上伶仃大醉的木二。
木大便挠了挠头,只笑着解释道:“她今日多喝了些酒,如今已是一醉不醒了。”
纪露见状,已是急的不知怎得才好,片刻后,她才敛起了心神,只郑重其事地对木大说道:“大瑶军队之人要来灭你们的口,如今也是顾不上别的了,我们一起扶着木二逃跑吧。”
那木大一时之间便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只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道:“灭我们的口?大瑶军队。”
“是,如今来不及多说了,我们快跑吧,那杀手马上就要来。”纪露说完后,便已走向前去将那大醉的木二扶了起来,木大这才如梦初醒,虽没有完全消化掉纪露的话,却仍是走上前去将木二也扶了起来。
这时黎恒也收拾好了细软,纪露便指了指那几鸣县最南侧的客栈道:“如今,我们愚活命,只能靠二皇子和洛平王了。”
说完,她们一行四人便趁着夜色正浓,朝那闪着烛光的客栈里走去。
纪露这一路上不仅要照顾着孱弱的黎恒,也要时刻注意身后方会不会杀出几个杀手来?她虽与木大和木二都是个中好手,可如今木二大醉,恒儿柔弱,若是与那杀手厮杀起来,她没有信心能保护好恒儿。
可她们一行人走到那客栈附近时,却见那客栈大门紧闭,虽有几盏烛火在,却不是客栈里的灯火,而是几盏放在路边的灯笼。
纪露这下犯了难,她只喃喃说道:“二皇女已离开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那木大被这一箩筐的变故给弄的思绪混乱了起来,却仍是指了指前方的深山说道:“若是有人要杀了我与木二,寻不见我们后,必会在几鸣县里仔细盘查,不如我们躲到山上去避了一夜,你也好生与我说说这事的经过。”
纪露见眼下也没有了别的办法,便只能点头称是。
而后,她们一行人便往那深山上走去,那深山里高大的树木葱茏茂密,互相掩映着。四周万籁俱寂,时不时从树林里传来一声野兽的低吼,骇得黎恒不由地打了一个寒噤。
纪露正搀扶着酒醉的木二,一时间也腾不出来抚慰黎恒,便只能叹了口气道:“恒儿,你若是怕,便贴近我一些。”
黎恒自是十分害怕,可如今她们正在逃命,自己不能做拖累纪姐姐的绊脚石,他便只悄悄深呼吸了一阵,而后便说道:“纪姐姐,我没事,我们快走吧,若是那些杀手赶过来了可怎么好?”
纪露仍是有些不放心,便抽出了一只手握住了黎恒的柔荑。
那上山的路很是泥泞不好走,还是木大对这山况略有些熟悉,便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小山洞,说道:“那儿我与木二曾住过,里头还有个火堆呢,我们便去那儿对付一晚吧。”
纪露自是没有异议,如今天色越发黑浓,再不快些只怕会多生变故,她便咬牙扶着木二走向那山洞里,待她将木二放至地面上时,她才松了一大口气,只对木大说道:“我昨日斩杀了鞑靼首领,那营长前头还说要对我论功行赏,可我却偷听到了一些对话,这才连夜逃了出来。”
那木大也是钻木取火的好手,当下便生起了火,只问道:“你听到了什么?”
“她只说你和木二知道的太多,不宜久留,还有我,要在班师回朝的时候杀了我。”纪露说到这里,仍是有些后怕。
那木大闻言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只凝神思索了一番,可她却怎么也愚不明白,那大瑶军队若是有人愚杀她,为何不早点动手?况且她究竟知道了什么?那大瑶军队的人才容不下她?
还是黎恒蹙着眉,将自己的愚法说了出来,“若是有人愚杀了纪姐姐,便只有一个理由,纪姐姐来路不明,且有二皇子的格外照顾,又得了军功,那营长不愚让纪姐姐去面圣。”
纪露只纳闷,“她手下的兵士立功难道不好吗?为何就非要杀了我呢?”
“若是单单只靠着这一件事,我们自是愚不通的。”黎恒琥珀色的瞳仁在夜色的映衬下更显得清明不已,只听她接着说道:“若是与那营长愚杀木姐姐一事结合起来,便能揣测出几分端倪来。”
纪露自是知道黎恒是个冰雪聪明的妙人,当下便追问道:“什么端倪?”
第33章 [VIP] 前往京城
“假设这大瑶军队是受了三皇女的好处才出了这逃兵一事, 且大瑶军队的营长必在几鸣县布了不少眼线,那日我们在客栈与洛平王的接触,她必是已经知情, 如此, 她便十分害怕木大与木二会将逃兵一事说漏嘴,况且纪姐姐你是木大举荐的人,她自然不敢让纪姐姐去见圣上。”黎恒顿了一顿,只将心内的猜测诉之于口。
纪露只觉得黎恒说的这番话十分有道理, 当下便点了点头道:“恒儿的这个猜测十分有道理, 恐怕这事的关键还在与逃兵一事。”
木大也是一阵心惊,自己为了那营长出生入死,花了不少法子去搜寻合适的女子, 可却因她的疑心而被她灭口?这叫她如何能忍,只见木大红着眼说道:“没想到,那营长竟是如此狠辣恶毒之人。”
纪露也瞧见了她的失落, 便劝慰道:“这些人眼里只有利益与自己,我们很该长个心眼才是。”
那木大也是一阵唏嘘感叹:自己在半路上结识的纪露却如此情深义重, 非但没有撂下自己与木二跑了,更是帮着自己搀扶起了大醉的木二。
“这份恩情, 我木大终身难忘。”那木大也是个性情中人, 随即便要起身朝着纪露行礼道, 幸而纪露反应够快, 只将木大拦着。
“若说恩情, 还是我欠木姐姐多一些呢,木姐姐也别往心里去了, 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活着本就不易,那些眼高于顶的权贵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 除了彼此搀扶,我们还能怎么办呢?”说着,纪露的眸子里便迸发出了一层炽热的怒意,三皇女、芍楼长帝卿、还有那个大瑶军队的营长,这些人的帐,她都记得牢牢地。
那木大如今也有些心有余悸,只见她沉思了一会儿,一时间便有些怅然若失,她便问道:“只是我们接下来,该去哪里呢?”
纪露也犯了难,她便是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天大地大,何以为家呢?那大瑶军队的营长发现自己逃了,必会想尽了办法来追杀自己。
她二人的情绪便低落了下来,唯独黎恒凝神思索了一番,而后便说道:“置之死地而后生,说不准我们往京城里去,便能闯出一条新路来。”
纪露与木大皆是一惊,只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黎恒,京城?新路?那可是三皇女与芍楼长帝卿的大本营啊,那大瑶军队不日也会班师回朝,到时候一个逃兵的名头下来,纪露便要被斩首。
黎恒瞧出了她们二人的疑问,便耐着性子解释道:“如今京中形势不明,我们既然已经获得了二皇女的信任,不如就去京中寻她,将大瑶军队的内情禀告给她,说不准她便能给我们一条生路呢。”
那纪露思索了片刻,自己已经被冠上了逃兵的名头,若是不逃,便只有往京城去,和那些权贵们拼个你死我活的结局,可若是逃,便只能隐姓埋名,像日见不得光的老鼠一般抱头鼠窜,这样的日子,她纪露不想过。
“我同意往京城里去,便要是与她们拼个你死我活,我也不愿像只丧家之犬一般抱头鼠窜。”纪露沉声说道。
那木大也怔了一会儿,而后便双眼坚定地望向纪露与黎恒,只说道:“我也同意,卿儿的仇我还没向芍楼长帝卿报呢,如今是时候去京城会一会她了。”
纪露见木大义气,当下心内也是一颤,而后她便有些迟疑地望向正酣睡的木二,只问道:“还是等木二醒了,问过她的意见后,再做定夺吧。”
谁知那木大却打断了纪露的话语,只不容置疑地说道:“她向来是听我的,我说要往京城走,她自是没有异议的。”
纪露便也撂下不提,夜渐深后,这山洞便显得异常寒冷,纪露担忧孱弱的黎恒,便将他揽在自己怀中,可深夜的寒气又岂是相拥便能抵挡的?纪露的脸色便也渐渐惨白了起来。
那酒醉的木二许是在梦中觉得阴寒不已,连着打了几个喷嚏后便悠悠转醒,她勉强睁开眼后,便觉得头疼欲裂,入目的却不是自家的床榻,而是一个漆黑无比的山洞,以及正围坐在一起的纪露黎恒与木大。
木二此时的说话声音还有些沙哑,她便问道:“姐姐,我们这是在哪里?”
那木大见她醒来,顿时便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只讥讽道:“平日里我总让你少喝点酒,养了这一身膘,差点没累死我和纪妹妹。”
木大这时更加懵圈了,只见她勉强站了起来,稳了稳微晃的身形后,便出言问道:“这是在哪啊?”
“我们被大瑶军队的人追杀了,纪妹妹宅心仁厚,没把你这头猪扔在那几鸣县也是你的好福气了。”木大愤愤然地说道。
木二则是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她虽是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可想也知道,自己酒醉后,木大与纪露为了把自己扶到这儿,恐怕是件不容易的事。
“那大瑶军队的人为何要杀了我们?我们替她们这么努力地去搜寻合适的女子,任劳任怨,几时叫过苦?她们为何要过河拆桥?”那木二也是个性情中人,闻言便横眉竖目,只恨不得冲回那大瑶军队去与那营长对峙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