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木大却“蹭”的一下从位子上站了起来,便指着木二的鼻子骂道:“我与你说过多少次了,做事别那么冲动,你现在去找那大瑶军队的营长,不就是去送死吗?在那些高位之人的眼里,我们又岂是什么大人物?不过是有用则留下,无用了便随意抛弃的蝼蚁罢了。”
她这番话虽明面上是对木二的恨铁不成钢,内里却是对这高位之上人的忿忿不平。
纪露因木大这番气势非凡的话而心神大震,万般思绪一同涌上心头,她便也站了起来,只对着木大说道:“木姐姐,难道我们生来就是卑贱的蝼蚁?那些王孙子弟生来便就是天人之上的权贵?我看未必吧,为何我们的命就如此的不值钱,我倒要杀进京城里,叫那些人瞧瞧我的本事!”
木二一时间便有些讶异,她只问道:“京城?我们要去京城?”说完,更是极不确定地望向木大。
“是,我们要往京城里去,若是能寻到二皇女,或许我们还有一线生机。”木大当下便决定好了,她必要往那龙争虎斗的京城去,一是为了替卿儿寻个公道,二便是为自己寻个公道。
木二自然是没有异议,她生来便对自己的姐姐言听计从,既然姐姐要去京城,她木二必然也要去。
“我们这一路上,便要小心一些,那大瑶军队的营长必会派了人搜寻我们,且我们要比她们一步回京才是。”黎恒轻柔的声音仿佛人世间最温柔的佛音一般抚平了纪露焦躁的内心。
只见黎恒将自己包袱中的几个干饼拿出来递给了木大、木二、纪露三人,而后便淡淡一笑,只轻声说道:“若是让那营长先到京城,到时陛下听信了她的谗言,给我们下了砍头的圣旨,纵使二皇女有意相帮,只怕我们也无力回天了。”
那木二确实是有些饿了,便接过那干饼,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一时间,木大也将火给点燃了起来,她们四人个便围着火堆互相取暖,只等待黎明的到来。
翌日一早,纪露便先行从山洞里走了出去,而后便望见了一片茂密的树林,和满地附着露珠的落叶,她便将目光转向山脚下的几鸣县,却是如昨日一般寂静无异动。
纪露打探完情况后,便回了山洞将木大、木二和黎恒唤醒,只说:“如今大瑶军队还未派兵出来,正是我们逃跑的好时候。”
木大与木二本就十分警觉,闻言便立刻站了起来,只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而后便要动身离开。
黎恒的身子虽孱弱,可他意志力惊人,且他不愿做拖累了纪露与木大、木二的那个人,便是那山路泥泞,极不好走,他也咬牙坚持了下来。
只是纪露却心疼他起来,在下山坡的险道上,她只蹲下身子,将自己宽厚无比的背展示给黎恒看,“若是累了,我便驼你一段吧。”
黎恒虽是双脚发酸,却仍是咬牙不肯让纪露驼自己,便推拒道:“纪姐姐,我可以自己走的。”这段路又险又急且又泥泞不好早,本就不太好早,纪姐姐若是背了自己,岂不是给她增添更多困难?
纪露瞥见黎恒逐渐惨白的脸色,心里明白他只是不想让自己担心,便强硬地说道:“我知你的身子十分孱弱,这条路极不好走,乖,到我背上来。”
黎恒却要出言拒绝时,却听得纪露说道:“你若是不肯上来,我便将你横抱下去。”
一时间,她二人这番推拒,将走在前方的木大与木二也惊动了,只见木大双手抱拳,似笑非笑地揶揄道:“都在逃亡路上了,这两人还在这里你侬我侬呢?”说完后,便被木大白了一眼。
自己这个傻瓜妹妹,可真是不会说话。
黎恒被木二打趣了一番,顿时羞窘难当,便慢吞吞地爬上了纪露的背。
这条路虽险峻,可纪露一是不敢摔了背上的女子,二是她在军营里待了一阵,体力也见长了不少,背着黎恒虽是有些疲累,却也算不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啦~
第34章 [VIP] 水匪
这般跋山涉水之下, 她们一行四人便于一个月后到达了汝州,这一路上风餐露宿,颠沛流离, 连仙气飘飘如黎恒都变成了一个灰头土脸的粗笨男子。
初至汝州境内时, 纪露便与木大、木二二人相视一笑,只嘲笑对方道:“如今任凭是营长还是谁,都认不出我们了。”
这般苦中作乐后,纪露便指了指汝州境内繁杂又极具有烟火气的客栈, 道:“累了一路了, 不如我们去吃个饭,再启程往京城里去?”
木大自是没有异议,她们这一路也实在是太疲累了一些, 连几餐热饭都没吃上过,汝州美食名冠天下,且她们并不是没有银子, 她便要一口答应下来之际,却听得木二凝神伸耳, 做出一副警戒的谨慎样子出来。
纪露知道木二耳朵灵敏,她也不是个无的放矢之人, 如此动作必是出了什么变故, 便立即将黎恒拉到了自己身后, 只全神戒备了起来。
“有大批人往我们这个方向赶来, 我们快往树林里躲一躲。”木二惊呼出声, 而后便迅速地带着木大与纪露、黎恒往不远处的树林里跑去。
她们四人屏息敛气地躲在那树林之中,却见片刻之后, 当真有一队治军严明的军队从他们面前纵马疾驰而过。
木大仓促间瞥了一眼那领头之人身上的蓝袄军装,只朝着纪露做了个嘴型道:“大瑶军队。”
纪露大惊, 怎得大瑶军队行军的竟如此之快,且瞧着他们行进的方向,他们必是要往汝州境内去的。
待那队人马离开后,纪露才出声发问道:“她们怎得行的如此之快?”
木大思索了一番,只当他们是走官道加上骑马之故,便叹息了一瞬,只道:“只怕他们会比我们先到京城。”
“这一队人只怕是先行军士,受了营长所托先行前往京城,却不知为何要在汝州逗留片刻。”黎恒幽幽开口道。
纪露点了点头,在赞同黎恒看法的同时提出了一条前往京城的新路线,“如今已没有了办法,我们只能略过汝州,往蜀中走去,虽要越过两座大山,却比汝州之路要快上许多。”
木大也赞同,只是那批人马身下的可是汗血宝马,她们如何能比得上?她便有些不确信地说道:“只是她们骑马,我们走路,如何比得上她们?”
纪露却道:“经过蜀中后,我们便可走水路,那是最快的捷径了,说不准我们会比她们先到达京城呢。”
木二也点点头,“如今也只有试试了。”
黎恒瞧着纪露十分担忧的样子,便掏出软帕,替她擦拭了一番,并劝慰道:“你也别太担心了,说不准这批人马便要在汝州逗留很长一段时间呢。”
纪露虽是沮丧了一阵,却也没有就此一蹶不振,她只将黎恒的柔荑握在手中,一副情深义重的模样。
还是木二的一句“都什么时候了,怎得还在你侬我侬?”打断了她二人的旁若无人,这次,连木大都没有出言阻止——这一路上,纪露与黎恒这般难分难舍的样子实在是太多了!她们还在逃命呢!秀什么恩爱!
纪露这下才觉得自己与黎恒的这番作态十分不合时宜,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只对木大、木二说道:“既如此,我们便往蜀中赶去吧。”
情势急迫,她们一行四人便又重新迈上了逃亡的道路。
又经历了半个月的颠沛流离后,纪露一行人便终于到达了蜀中,幸而她们的盘缠还剩下几两银子,还够她们上船赶往京城。
一上船后,有些晕船的黎恒便躲进了船舱里,可他晕船的症状却丝毫没有好转,纪露不免有些心疼,她便向那船员讨要了防治晕船的药物,可那船员瞧她模样寒酸,便冷着脸道:“这防治晕船的药物可要一两银子一瓶,你有钱吗?”
纪露语塞,她们确实是还剩下一些银子不错,可那些银子是要用来吃饭过活的,又怎么能花在这样细枝末节的事上呢?可瞧见黎恒如此难受,她的心便也痛作一团。
还是木大瞧出了她的顾虑,只说道:“你买吧,到了岸上我们自有法子去赚些银子。”
木二骨子里还是个大女子主义的人,只见她摆摆手,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说道:“黎恒瞧着很难受的样子,你便给她去买晕车丸药吧,我听说有些人在船上晕船,严重的都会晕厥过去,他那孱弱的身子可经不起这等磋磨。”
纪露听了这番话后,只觉心内扬起了一阵愧疚,连木二都如此为黎恒着想,自己这个做妻主的却还在担心银钱够不够用,思及此,纪露便将口袋中的银钱递给了那船员,只说道:“来一丸晕船药吧。”
那船员本以为穿着如此寒酸的纪露不会舍得花这么大的价钱来买晕船药,可没想到却让自己碰上了一个冤大头,跟一趟船才能赚多少钱?这一丸晕船药便能赚回本了,钱进了口袋后,那船员的表情也好看了许多,只见她笑着对纪露说道:“你家那个夫郎是第一次坐船吧?难免会有些晕船的,你们这是往哪儿去呢?”
纪露却并不想透露出自己的行踪,便只笑着不接话,准备含糊过去。
谁知那船员却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纪露与木二、木二,只说道:“你们便是不说,我也知道,你们这些人虽穿着朴素,可眉宇间的气宇轩昂却是遮不住的,定要往京城去吧。”说到京城时,她还很识大体地压低了声音。
那木大却没有纪露这般好性子,她只用力拍了拍那船员的肩膀,似威胁似恐吓地说道:“是啊,我们这些人是专门去京城杀人的,瞧见我的佩剑了没有,若是你不慎说漏了嘴,我便先将你杀了。”她说话的神色冷厉又凶悍,倒真是有些唬人。
那船员何曾见过这样的阵势,这木大压着自己的肩膀的力道压迫感十足,她险些就要喘不过气来,闻言便收敛起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只谄笑着说道:“这是自然,小人的嘴可是最紧的了,大侠放心。”
纪露却无暇在意这点小插曲,她已走到内舱去,只想将那丸药递给黎恒。
可黎恒却不见了踪影,她一时间也有些慌乱,这船内舱就这么一点大,黎恒能跑到哪里去?
幸而最后她在船舱的末端寻见了黎恒,黎恒此时正微靠在一块木板上,额头上满是密汗,本就孱弱的身子更是缩成一团,瞧着好不可怜。
“恒儿,我去买了晕船丸药过来。”纪露便将黎恒半扶了起来,只作势要将那丸药塞进黎恒嘴里。
黎恒此时已是头晕不已,说话时已气若游丝,可他仍是推拒了纪露递过来的丸药,只说道:“这药太贵了,纪姐姐还是去退了吧。”
纪露知他是为了大局为重,宁可忍下这番晕眩之痛,可她是个顶天立地的女子,如何能眼睁睁看着自家的夫郎这么狼狈难受,纪露便说道:“快别说这些傻话了,这药我已经买下来了,便是不能退了。”说完,更是将自己身上的水壶解了下来。
黎恒见纪露执意如此,便也只能就着水将那晕车药喝了下去。
“再过几日,便能到燕州了。”黎恒强撑着说道,燕州离京城十分之近,只需做个一天一夜的马车便能到达京城境内。
纪露却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她便说道:“这几日,我总觉得心里很慌张,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许是纪姐姐也是第一次乘船的缘故吧。”
纪露也想不出自己心内慌张的缘由,便说道:“许是如此。”
*
是夜,一轮明月挂在高空之中。
纪露所乘坐的船正行进于山涧之间,眼看即刻便要行驶过去,这船舱便有些不稳地抖了一抖,不知从何处飞速扔过来许多爪子,勾住了那船沿,一旁的船员还未反应过来时,便看见几个黑衣人自船底攀爬了上来。
“有水盗。”那船员已是意识到了不妙,她便回首朝着船上的人员大喊道,她刚喊完,便被身后的黑衣人一刀捅死。
几个搭船的百姓已是吓得不知所以,便立刻尖叫着四散离去。
五个黑衣人便都通过那攀在船沿上的爪子上了船,个个皆凶神恶煞地注视着这艘船上百姓,那鹰隼般的眸子里满是贪婪,便见领头那个女水盗大喊道:“不想死的,就把银钱全拿出来,还有生的好的男子,也自觉一些站出来,给我尝尝滋味。”
几个百姓见她们凶神恶煞,此时已是吓得六神丢了五魄,只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见那黑衣人朝自己走近后,便哭着将自己身上值钱的东西皆扔了出来。
船舱内的纪露虽是已躺在了床板上,可她仍是在寂静的深夜中听见了一些微若的哭声,她便坐直了身子,只披上了衣服,掀开了舱内的门缝后,她便望见了那些凶神恶煞的黑衣人与四散逃去的普通百姓,还有一些哭喊着的百姓正在被那些黑衣人残杀。
她被唬了一大跳,而后便立刻回了舱内,只唤醒了熟睡的黎恒与木大、木二三人。
“外面有水匪。”纪露这句话将她们三人活生生吓醒。
木大脸上却没有多少惧色,她只整了整心神,镇定地询问纪露道:“那些水匪,有多少人?”
方才太过混乱,纪露没有瞧清那些水匪的数量,只依稀记得有四五个人,她便回答道:“约莫有五个人左右,木姐姐,你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