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便是定王妃吧?果然是仪态万千呢。”
那是你没见过她半夜偷偷爬树偷寺庙里头的柿子吃的样子。
江晏清嗯了一声,又听那陈美如低叹了一声,颇有些自怨自艾的味道在。
“可惜美如自幼养在闺阁,不仅没有瞧过京城的风光,连宛平城都没有好好逛过呢。”
“不知江公子?”
陈美如原是娇羞低着头,见对面无人回话,不由得抬起头来。
谁知她放在心里头的那位江大公子已然回了案桌提笔,压根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里!
“嗯?陈姑娘还有何指教?”
陈美如羞愤欲绝,只觉得这江大公子哪里是世人所说的温润如玉。分明就是个不通人情的榆木!
*
陈美如走后整个院子才彻底静寂了下来,江晏清捏了捏发酸的额心,连日舟车劳顿让他精神处于高度紧绷中,唯有刚刚瞧见了卫扶余,才有一刻的松缓。
“严松,去查定王的踪迹。”
严松领命,又听自家主子吩咐道:“寻到踪迹后立刻回禀我,记得好生保护定王不得有损失。”
严松面露不解,江晏清早已猜到他的反应,半阖的眼睛微微抬起,只道:“是陛下的旨意。”
严松霎时明了,领了命就要下去,谁知又被自家主子唤住,问了一道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说,我让她做定王妃,对还是不对?”
严松不解,反问,“赐婚圣旨乃陛下所下,与公子您有何关?”
是啊,与他何关?
江晏清轻晒一声,是他向太后进言,京城皇室根基不稳,政权更迭。他深陷其中,恐无力护住卫扶余。雍州虽偏远,然定王府根基深厚,于整个天下,都是强权之地。
她入定王府,有皇室荣宠作保,至少性命无虞,生活安康。
金龙大殿上,江晏清始终忘不掉他那日所言。
他道:“届时羽翼丰满,若卫家妹妹有难,晏清定然一生相护,以报太后知遇提携之恩。”
*
夜深露重,鸟鸣凄切。白钰莹正拿着一件厚实的青色鸦羽大氅往她身上盖。卫扶余推拒了她的好意,道:“你见过谁跑路穿这么厚实的。”
“而且如今已经入春了,用不得穿那么多。”
白钰莹摸摸鼻子,好脾气的笑着,“这不是怕你冷嘛,谁让你身子最弱。”
“我如今一点也不弱好吗!”
她跟在沈令闻身边,可是一点病也没有生过。
想到沈令闻,卫扶余脸色正了正,问,“莹莹,你当真知道出城的路?”
“自然。”白钰莹昂首,卖了个关子,“晏晏你知道这城中路子最多的是谁吗?”
“是城中的小乞丐!”白钰莹心急口快,有些得意,“我这些日子和他们混熟了,知道一条绝佳的出城之路。”
“你如何与城中的小乞丐打上交道了?”
白钰莹面上闪过一丝复杂,她贵为相府嫡女,在京城自然没有同乞丐打交道的道理。如今来了宛平城,放纵了身份,就连她自己都想不到会同路边要饭的小孩玩在一处。
“有一日逛街,听见他们讲了几句你哥哥的好话,一时没忍住,插了几句,一来二去就混熟了。”白钰莹有些雀跃,不谙世事的脸上溢满骄傲神色。“晏晏,就算在宛平城,大家也都在夸你的哥哥呢。”
“那也是我的哥哥,不是你的哥哥。”
卫扶余做了个鬼脸,然后一溜烟地从白钰莹说的那个出城密道钻了出去。
她走的慢,没一会白钰莹就追上了她。她紧紧抓着卫扶余的手心,警惕地望向这黑漆漆的甬道,心里头虽然怕,嘴上却还说:“阿扶你莫怕,我同你哥哥学过两招。”
就白钰莹学的那一招半式,也不知道她哥哥放了多少的水分。
一路上寂静的有些可怕,白钰莹默不作声地牵着卫扶余往前走。她空下来的一只手上捏着一个火折子,或明或暗的光照亮了她脸上的执拗。
路的尽头,她吹灭了这最后一束光。声音落在空荡荡的甬道里头,有些轻。
“卫家大公子的确不是我的哥哥。”
“他是我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