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闻还真的仔细想了想。
他说“大哥脾气好,父亲嘛,那老头脾气最差。”
“不过他们封的红包都足,你就放心大胆进去吧。”
卫扶余还没来得及多问就被沈令闻带了进去,他们此番来的是老王爷住的松鹤堂,一路上走来松柏高树,珍禽灵鸟见了不少,就是没看见老王爷的踪迹。
他们二人在偏厅坐了小半刻,这才有奴仆来请。
不是来请他们去见老王爷的,而是请他们去浴室沐浴更衣。
如此一番两个时辰折腾下来,卫扶余方才见到这位定王府的老王爷。
她仍旧穿了来时的衣裙,因为刚刚一番热水沐浴,整个脸卸了妆面,反而有种清水出芙蓉之态。
她踏入松鹤堂,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事实上,她也并未听到一丝声响。整个松鹤堂寂静的吓人,甚至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出。
卫扶余从未感受过这样的威压,她突然就认清了雍州定王府是怎么样的存在。
是历经了百年,血肉浇灌的铁血王府。
她仰头遥遥望去,老王爷面容已经年老,鬓角已然生了白发,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天然就冒着凶光。
“可领她沐浴过?”
老王爷并不看她,反而问起了旁边的下人。待下人答了一声“是”他这才将视线转到卫扶余的身上。
就这一眼,卫扶余就知道,这位定王府的老王爷并不喜欢自己。
“那就好,刚好洗洗从京城来的晦气。咱们雍州的地界不沾染皇城的腌臜味。”
“洗也洗过了,赶紧把红包给了。”沈令闻从上面下来走到她身边,他一把拉起卫扶余,面上有些得意洋洋。
“这可是见皇帝都不跪的昭明公主,你儿子求了好久才娶回来的。”
老王爷顿时气的抽了一口气,“我让你去京城是查你母亲疑案,不是让你带个金丝雀回来养着的。”
沈令闻置若罔闻,反倒是一把拿过案桌上供着的见面礼塞到了卫扶余的手里。
见面礼也拿,卫扶余这个定王妃也算是过了老王爷的首肯,此地也没什么需要留下的必要。沈令闻拉着卫扶余便要走,还是厅中一女子出言,才堪堪让他停住了脚步。
“王爷是不想要兄长和嫂嫂的礼了吗?”
裴茹予笑得和善,“这支纯金赤凤的玛瑙流苏簪是我和你哥哥找了三个能工巧匠铸造而成的,弟妹天姿国色,配这支簪子将将好。”
裴茹予款款上前牵住卫扶余的手,也算是解了她的难堪。
“弟妹初来雍州,若有什么不习惯的尽管同我说便是,有些心思男人们不懂,咱们女儿家在一起多说说便都懂。”
卫扶余这才注意到裴茹予,她初来松鹤堂全身的精力几乎都被那位老王爷吸引住了,竟然没注意到角落里还站着人。
按道理来说,裴茹予是定王府后院的实际掌权人,便是坐在高位也是可以的,为何要缩在角落里?
透过裴茹予,卫扶余看见了立于她身后的青衣男子。
这青衣男子同她在寺庙里看见的无归大师一眼,都身姿挺立的坐在轮椅之上。
卫扶余观她身后男子,眉骨凿凿,自成浩然之气。此刻低敛眸,无限温润。
裴茹予身子侧了侧,挡住了卫扶余探究的视线。她伸手招呼着下人,又对沈令闻道:“茶煮好了,王爷你也来喝上一杯吧。”
尴尬的局面就被她这么轻而易举的破解了。
卫扶余顿悟,眼前这位挽着妇人髻发的清丽夫人应该就是沈令闻兄长之妻裴氏了。
她原以为掌握定王府中愦的必然是位铁血手腕的果断妇人,然而今日见了,才觉得是自己狭隘了。
眼前的裴氏温柔似水,一张脸并不出挑但胜在气质温婉,像是画里走出的江南美人。
原来并不是只有果断才能执掌一方。
伸手不打笑脸人,沈令闻也没有下了自己嫂嫂的面子。他应了一声,勉强地拉着卫扶余在一侧坐了下来。
屋内寂寂,裴氏不急不缓地打着圆场。
“听闻弟妹在江南住过?”裴氏掩唇轻笑,“我家也在江南。”
“裴家?”卫扶余轻笑一声,道:“是那个江南御守裴家吗?记得幼时裴远道大人办了诗会,还为我写了字呢。”
“都是往事了,斯人已逝……”裴茹予脸上蓦然涌现出哀愁在,不过她将情绪收拾的极好,不过转瞬又恢复了那副浅笑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