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闻幽深的眼眸落在那薄薄的一张纸上,他漫不经心地阅过上头一个个名姓,心中却已了然。
给他相看世家女可不是什么容易事。
略清贵的人家哪里愿意将女儿往火坑里推,因而这一张名单上写的也只有寥寥几个名字。
他拎着纸片漫不经心地扔进火炉里,火光浓烈,照的他整张脸晦暗不明。
“殿下的头疾似乎这个月没有再犯?”
沈令闻点点头,“那个小骗子还有点用。”
来福心中了然,他收了茶盘准备退下,却听沈令闻又吩咐道:“那虎皮送给她吧,她畏寒,我还没算账呢,不能就让她冻死。”
*
卫国公府门前,卫扶余躲在马车里头与自己父亲僵持不下。
她搓了搓冻僵的手臂,同卫国公打着商量。
“父亲,要不我还是回龙华寺吧?”
卫国公一脸不赞同,“你是卫家的姑娘,怎么可能一辈子住在寺庙?”
“何况三日后便是你的及笄礼,太后听说你回来,说要为你大办一场。”
这样的话反叫卫扶余心里头更不安定,她一个小小庶女,怎么就平白得了太后的宠爱了呢?
许是白日里忧思过重,今夜卫扶余睡得并不安生。她眉头紧紧皱着,虚幻的光影在她脑中一幕幕的晃着。她在其中见不到自己,却看见了沈令闻。
他意气风发手指龙座,缓缓踏上万人之巅。
那她呢,还活着吗?
卫扶余急于去看,却只依稀看到赐婚的字眼。
——赐婚!
她心中突然明了,如今各世家依附藩王,唯有卫家一贯中立。
王权示弱,她必然也是皇权路上的一颗棋子。
只要身在京城,她的路就不在自己手里。
*
“姑娘,白二姑娘给您送了信。”栀初偷偷从小门溜了进来,将一份做工精美的花笺递了进来。
“白二姑娘听说您回来了,立刻便着人邀请您出去玩呢。”
栀初好奇极了,每每这位相府的白二小姐去龙华寺,总会带上许多新奇玩意,惹得他们好奇不已。
“白姑娘要带您去哪玩啊?”
卫扶余合上花笺,懒懒打了个哈欠,“说是去打马球。”
在院子里坐了半日了,卫扶余也觉得十分无聊。她伸了伸胳膊,找了件轻便衣裳换上,对栀初道:“走吧,出去看看热闹。”
栀初递来两个汤婆子非要塞在她袖口里,卫扶余推拒了,只说:“今日不难受,不需要带这么多。”
——嘿嘿嘿,当然这些都得益于中午靠在沈令闻旁边猛吸的那几口气。
卫扶余难得这么神清气爽的出门,她还未曾上马车便被迎面跑来的姑娘抱个满怀。
“阿扶,我可想死你了!”
白钰莹一身藕粉色的杏花小裙,外头套了一件夹袄便直接奔了出来,她今日没有坐马车,反而骑了一匹枣红色的小马,甚是英姿飒爽。
谁能想到书香世家的相府居然养出了一个舞刀弄枪的姑娘。
“你骑马来的呀?”卫扶余伸出手摸了摸枣红色的小马,马儿乖顺,见她靠近便低着头任由她摸。
白钰莹拉着她的手,“阿扶你也上来,我带你骑马。”
“卫姑娘身份贵重,您别伤了她。”白钰莹身边的嬷嬷拦下了他们,她不赞同地看了一眼白钰莹,低声说:“卫家姑娘身子受不得颠簸。”
卫家有个庶女,体弱难养,自幼长于寺庙,是京城中人人都知道的事情。
齐嬷嬷想不明白人人都对这卫家二姑娘敬而远之,为何自家这相府嫡小姐偏偏与她交好。
“我们不骑,只让下人慢慢牵着就好了。”说完,白钰莹已经一脚踩在马鞍上,干净利落地上了马。她弯下腰,伸出手,细声说:“阿扶,快上来玩!”
她一双眼睛弯弯,充满了少女的狡黠。圆润的脸庞透出健康的光泽,高高束起的头发随着她身体的摆动透露出生命的热情来。
卫扶余伸手牵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