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帝王希望臣子的民心威望会高于自己。
“这自不是什么难事。”老皇帝脸上挂上笑容,一脸善意。“定王府向来对皇室忠贞不二,若是朕贸然赐了清河三郡,恐世人会对定王府有所误解,不如换个折中的法子。”
老皇帝端的是一派的温和,不过眼底流露的精明泄露了他此刻的满腹算计。
“那陛下以为如何呢?”
颗粒分明的菩提被搁置在桌上,声音清脆,落在空寂的大殿中甚是明朗。老皇帝顺着这菩提去看沈令闻,只觉得他背脊停的笔直,双眸如同凶狠的猎手微微眯起,显露出其中的戾气来。他棱角分明的下颌微微抬起,显示出上位者的倨傲与威严来。
便是皇帝身居高位多年,也不免被他这份流转于血脉之中的气度所威慑。
若是大祁皆是如此良将,他又何苦惧强敌侵边境,又如何会龟缩在这皇城一隅?
“定王年少有为,朕自当为你择一京城贵女,以公主之尊嫁之,清河三郡皆为公主封地。”
老皇帝走到案桌前就要拟旨,他徐徐落下一个“卫”字,转而问沈令闻,“卿觉得卫氏女如何?”
大祁律法有言,女子嫁妆从属本人,妻死子继,夫家不得干涉。
沈令闻嗤笑一声,知晓这老皇帝氏不会心甘情愿的将偌大的三块地给了他的,如今也是折中的法子了。
他不急不缓走到案桌前,长眉微挑,看不出来什么神色。老皇帝只当他是许了,便自顾自的写了下去。
“这儿。”沈令闻长睫微掀,语气是一贯的倨傲。“添上一个幺字。”
皇帝了然,“原来你属意的是卫家的二姑娘,那可是庶女。”
沈令闻立在皇帝身旁,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搭在花纹繁杂的龙椅上,他的眉眼冷峻,此刻却因为想到了旁的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情。
于是他近乎本能的垂下眼睫,仍是用着那副淡漠的几乎没有感情的语调道:“听闻卫氏幺女自幼厄运缠身,与我这天煞孤星的命格正是相配。”
明黄的案卷被塞入他的手心,总纵使沈令闻再如何压抑克制,那落在圣旨上的视线还是泄露了他内心升腾而起的欢欣。
殿内的熏香蒸人,他无端的便又想起卫扶余身上的那股子香气,因此想要离开的心情就更浓了些。谁知还未告辞,便听老皇帝道:“若是公主故去,清河三郡可还是归皇室所有。”
这本是沈令闻思量的事情,可突然从“敌对”的皇帝口中说出来,有一种古怪。
成排的蜡烛将沈令闻的脸照的极亮,他站在光亮处,皇帝匿于阴影处。他唇齿间溢出轻笑,倒是不再遮住自己的神色,反倒是带着闲聊的随意。
“陛下似乎对卫氏幺女珍爱非常。”
他仿佛只是说一句闲话似的,说完便没有了下文,只是任何平淡无波的话语经由他那双幽深晦暗的眸子里说出来都会显得不凡。
沈令闻不再等着老皇帝作答,自顾自地说完这句无厘头的话便扬长而去。
满室又归于寂静,老皇帝从暗处渐渐走到光影前,他又添了几盏灯油,好叫这已如黄昏之态的殿内再强撑着添些光亮。
“许卿,你认为如何?”
被唤作许卿的男子缓缓从屏风后走出,他一身青色布衣,身形瘦长,端的是隐世高人的风骨。
“定王面有反骨,眉有戾气,言语不恭,是为祸也。”
老皇帝却是笑了,他将手搭在许清之的肩膀上,颇为无奈地说:“朕是问定王其人如何?”
许清之颌首,倒是多了几分赞赏。“骁勇善战,少有谋略,少见之才也。然手段狠厉,心无哀戚,是为不善也。”
“此番公主入雍州,望许卿护佑之。”
许清之神色微动,又听皇帝道:“昭明,此为公主封号。”
话已至此,许清之还有什么不明白。他俯身长拜,语气郑重,“臣,誓死效忠陛下和将军。”
第25章 她如今是定王妃,你们应……
这边怀柔长公主入了宫,并没有先拜见慈宁宫的太后,反而是去了坤宁宫皇后那儿。
她非太后所出,只是先帝当年一个没背景的小宫嫔所生,侥幸拜封了长公主,太后自然也瞧不上她的出身,。
哪怕现在成了卫国公夫人,太后对她也并没有什么亲近之意。
她几次拜见也都被太后被拒之门外,久而久之倒也不愿再去走动,怎么说如今自己也是卫国公夫人,何苦失了自己的体面!
她同中宫的皇后倒是亲近,再加上存了别的心思,便多留了半刻。
谁知还没说上几句话,皇后的话题却又是转到了卫扶余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