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扶余神色有些松动,沈令闻继续道:“只是躺躺。”
“只有这样头才不会痛。”
沈令闻的眉毛微微皱起,因为头痛他身子半蜷着,看的无端叫人有些心疼。
卫扶余轻轻咬住下唇,想着若是自己的身子不顶用,日后保不齐要与沈令闻相处一辈子。
这点牺牲算什么呢?
女儿家的名声哪里有活着重要。
念此,她猛地呼出一口气,使劲蹬掉了自己的鞋子。谁知身子刚挨到床榻,便被身边的人猛地揽到了一侧。
“王爷不是头疼难止吗?!”
沈令闻面不改色提着卫扶余的腰将她拢在臂弯侧牢牢缩在墙角,他低声“嗯”了一下,似乎是在哄着应付她。
“现下不疼了。”
“因为你。”沈令闻又补了一句。
她作用那么大?一躺下就见效?!
卫扶余气呼呼的挣扎起身,“那我回去了!”
熟悉的沉香气味扑了满鼻,这香气蓦然叫卫扶余心安。她挣扎的动静小了些,全身触感仿若都集聚在脖颈处的热源了。
沈令闻黑发绕在她的面颊上,他垂着脑袋,声音沉闷,偏偏又带着些许勾人的问询。
“难道你不想靠我近些吗?”
*
慈宁宫内
太后端坐高椅上,珠帘隔了重重,让殿中的江晏清看不清她的神色。
“如此,江御守的意思就是要负了这契约了?”
“这便是名满天下的江御守给天下读书人的表率吗?”
太后说完随手掷了手边的茶盏已示愤怒,江晏清见状一掀衣袍屈膝跪了下来,神情仍旧是平淡。
“如今陛下亲自赐婚给卫氏姑娘,如若臣再提出这纸婚约,实则是有负太后当年所托。”江晏清双手呈递上薄薄一帖婚书,脑子里浮现了初见卫扶余时候的场景。
那年她是她第一年来太后寝宫,他仍记得她病歪歪地躺在贵妃榻上,唇色发白,眼睛却十分亮。他递给她一颗糖,她怯怯的接了去,眼中的欢喜藏也藏不住。
江晏清再见她已经是许多日,他还记得太后见他的第一句话便是——
“晏姐儿说你给的糖很甜。”
彼时的他不过是个落败氏族子,走投无路靠着稀薄情分四处求着,未曾想因着一颗糖得了太后的青眼。
“宏图伟志,哀家予你天地施展。你只需记得一件事,卫家幺女,日后便托付给你了。”
江晏清颌首,“太后提携之恩,臣誓死不忘,君子重诺,昔年所言,也必然会履行。”
太后脸色这才稍稍好了些,她的手微微一抬,守在一旁的下人便端了软凳过来。
江晏清荣辱不惊,他轻轻理了理宽大的袖子,步履从容优雅,款款落座。
他刚坐定,便听太后问道:“不知江御守想要如何履诺?”
“当今局势,皇权衰落,诸王不稳,唯有与定王府一心,方可保皇室安宁。”江晏清眉梢微微抬着,谈及军政大事,他向来寡淡的眼眸多了几分神采飞扬。
“此番赐婚,便是两方交好契机。”江晏清缓缓起身,双手作揖俯身一拜,沉声道:“晏清不才,愿意其中斡旋,以护大祁皇室安宁。”
“也为晏妹妹在雍州求得一份清净自在。”
太后脸色转霁,陛下赐婚金口玉言的确不可更改,此番她召见江晏清也的确不是逼着他去抢亲。
当初她暗中拟下这一纸婚约并未昭告天下也只是以备不时之需。
屋外惊雷一声,原先有些放晴的天气已然不太好,太后轻叹一声,将视线落在下首的江晏清身上。
江晏清其人,光华霁月,修君子之道,守信重诺,是她为卫扶余择的夫婿人选。
盛世或许能造一段才子佳人的美名,可是乱世呢?
她的昭昭不也就是因此殒命吗?
“哀家相信你的为人,皇帝身边,有你,哀家也十分放心。”
夜幕低垂,随着殿内人影消散,太后眼中也染上倦意。身旁的老嬷嬷送了软枕过来,又轻轻替她松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