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如今敢这么和朕说话的,除了卿便再无二人了。”皇帝今日心情不错,他拉着许清之在亭中继续下完残棋,笑眯眯说:“定王心思难以琢磨,行事连朕也看不透。”
“可唯有一点,他爱慕晏晏。”
皇帝“啧”了一声,两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这个朕看的最清楚,错不了。”
“臣一生并无情爱,倒是看不出了。”许清之一盏清茶入腹,话里也存了些揶揄的心思。“想来当年陛下看将军,应也是这般眼神罢。”
老皇帝嗤笑一声,一壶清茶下口,他忽觉索然无味,便干脆叫人上了酒。
“今日雪景佳节,朕便同许卿不醉不归。”
皇帝接过白玉瓶的酒,他低头闻了闻,清冽香气扑了鼻,他却啧了一声,颇为嫌弃。
“又是陈年花果酿的酒,一点子味道也没有。”说完,他自顾自斟了三杯酒,一杯递给许清之,一杯放在自己手边。
“当了皇帝却是再也喝不到在边关那么好喝的酒喽。”
“陛下可得悠着点喝。”许清之小口喝着酒,含笑道:“毕竟陛下只有三杯的酒量。”
老皇帝一杯酒饮尽,轻笑一声。“都是当年追姑娘的手段。”
“昭昭那么能喝,朕总不能同她拼酒吧。自然是要装的弱些,这不才能抱得她归?”
皇帝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他对着手侧的酒盏轻轻碰了碰,用着极小心的语气说。
“昭昭,生辰快乐。”
“今年很对不起你,没有给你带你最喜欢喝的酒酿。”
风雪忽地就落了亭子里头,老皇帝低下头拂雪的瞬间已然将情绪收拾妥当。
“立储的人选陛下可拟好?”许清之回首,“朝中大臣催的可急。”
皇帝伸手拿了几粒黑白棋子把玩,面上神情满不在乎,甚至有置气的意味在。
“爱是谁是谁。”
“陛下。”许清之眉头皱了皱,劝道:“此乃国之根本,您得好好思虑。”
“许卿,别说了,朕已经醉了。”
许清之回头,只见老皇帝支颐阖目,似是睡了过去。
许清之同他同窗多年如何看不清这点小把戏,然而他终是住了嘴,伸手轻轻握住桌上满斟的那杯酒,对着皓月沧雪,缓缓洒下。
“今日长亭堆雪,陛下纵使醉了,也不会再有人唤您回家了。”
第34章 这情分如何还的清?
夜里冷风呼啦啦的往卫扶余的脖颈灌着,硬生生将她的困意都吹没了去。
她的思绪还停在和皇帝在亭子里喝茶的那会,如今耳畔全是呼啸风声与马蹄重落,她还有些微怔。
“沈令闻,你把我从皇宫带出来了?”
她拉了拉沈令闻的衣袖,因为还晕着,下意识地便喊了他的名字。
沈令闻将先前宫人拿的皮裘垫在她身下,又用自己的大氅将她严严实实围在身前,然后他便不管不顾直接策马出了宫门。
宫里头的人是认得他坐骑的,再说了大晚上的赶在皇宫里这般纵马的也就只有这位定王了。
马车行的又快,来往宫人匆忙避让,只觉得嗖的一下这阎王便冲了出去,只留一道虚晃的白影。
他们摇摇头,心里不由得又为那位新封的昭明公主惋惜。
得太后恩宠又如何,有时候在皇宫里头,恩宠过盛大反而是个祸害。
那样一个病弱美人,也不知道去了雍州能活几日?
宫婢们如此想,却丝毫不知他们口中病歪歪的可怜美人此刻正缩着身子坐在沈令闻的马前呢。
“王爷,您要带我去哪儿阿?”
美人回了神,又恢复了一贯的做派,仰着脸困惑的问他。
“找个地方给你卖了。”
沈令闻神情寡淡,黑眸垂着视线落在卫扶余的脑袋顶。
小骗子晃着自己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