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昭眉头一竖,虽然不懂什么叫娘们唧唧,也能猜出不是好词,道:“是林昭,他们都叫我昭昭而已。”
裴劭:“哦,林朝啊。”
他朝她伸出手,勾了勾:“过来。”
林昭昭犹豫,直觉告诉别和裴劭玩,但看裴劭伸出一只握成拳的手,他说:“我这儿有好吃的炒栗子,吃过没?”
林昭昭摇摇头。
“你过来,我就请你吃,不要钱的。”
这年纪的小孩最嘴馋,林昭昭也不例外,况且她尚未熟悉裴劭的狗脾气,裴劭又长得好看,耐心做出哄骗人的姿态时,倒真挺像样的。
林昭昭没了戒心,挪到裴劭床边,问:“炒栗子在哪?”
“这呢。”裴劭把拳头伸过去,让林昭昭看。
林昭昭半信半疑,少年的拳头攥得硬邦邦的,指节有疙瘩大小,看着力气就很大,他朝她摊开手心,什么都没有。
林昭昭警觉,想后撤时已经来不及了,裴劭狠狠拽住她的手:“过来吧你!”
于是他们打了一架,裴劭力气大但后背有伤,行动不便,林昭昭力气小但灵活,竟也打得不相上下,一时不分胜负。
床铺被捶得咚咚响,动静不小,但听到外头丫鬟问怎么了,林昭昭和裴劭又默契地停下来。
尚未把对方打得抱头求饶,两人都不想有人来打扰。
于是裴劭说没事,等丫鬟离开,两人又干起架。
后来,裴劭后背伤口开裂都是血,丫鬟发现后惊叫,裴劭说是自己下床时给弄崩了,而林昭昭也没好到哪去,走路一瘸一拐的,对林尚说是摔了一跤。
谁人也不知道两人打了一架。
从此,林昭昭暗骂裴劭疯狗,裴劭也看林昭昭颇不顺眼,梁子就这么结下来。
后来林昭昭回想起这事,还问过裴劭:“你当时十五六岁,怎么还和我一个九岁的小孩斤斤计较?”
裴劭嘴里咬着根青草,半阖起眼,吊儿郎当道:“他们都叫我少将军,你知道这个‘少’是怎么来的吗?”
林昭昭还真好奇了:“怎么来的?”
裴劭理不直气也壮:“因为我也是小孩啊,凭什么要让你?你怎么不让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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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那个嚷嚷自己也是小孩的少年,和男人的侧脸重叠了一下,倏然消失。
林昭昭缓缓垂下眼睫。
他们是有相似处,但不同的地方更多,多到能磨灭少年的身影。
只是,她看他像陌生人,他又何尝不是呢,在大门口相遇那匆匆一瞥,他的错身离去,他们之间,已经与陌生人无二。
没有什么互相亏欠,她早就释然了。
都过去了。
林昭昭不再看堂上人,环视这小隔间,桌上的书堆很杂,有游记,有诗集,也有当朝的律法文书,她拿起游记打开看,便也渐渐没听到外头的声音。
第五章 噩耗 你过成这样,我放心了。……
戴澜元和李彰没有待很久,走的时候是酉时三刻。
天色黯淡,裴劭抿了口冷茶,随手拿起桌上文书,训练有素的丫鬟迈着极轻的步伐进水天斋,无声地点燃烛火。
先时与往常无异,只是丫鬟站在隔间口,步伐踯躅,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进去。
裴劭抬眼,搁下文书,抬手轻挥了挥。
丫鬟当即束手,无声地退出水天斋。
一时空气静谧,裴劭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似乎从头到尾,这里只有他一人。
他手指摩挲了一下文书的封面,站起身背着手,悄无声息走到隔间口,一架之隔,他一眼就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女子。
她挽着妇人的发髻,簪简单的饰品,一身藕色素缎万字纹锁边褙子,勾出她窈窕身形,隔间比外间稍微暗一些,光线穿过博古架的缝隙,晕染开,落在她的发梢眉眼处,叫她长睫在眼下打出一小片柔和的阴影,许是隔间温暖舒适,她脸颊自发红润,姿色更为昳丽。
她正一手支颐,闭着眼睛打盹,袖子因为动作落下一截,露出莹玉雪白的手腕,上面戴着两个指头宽的金腕钏。
这轮廓,少了几分当年的稚嫩,更漂亮了,像一颗彻底熟透的果实,散溢诱人的香气,轻轻一咬,就满口甜蜜。
裴劭目光微暗,喉结缓缓滑动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