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士兵见裴劭怒火稍歇,便鼓起胆子,道:“将军,此洞口甚是隐蔽,要不是林夫人指引,确实很难找到。”
裴劭站起来,看向林昭昭那边,绷着声音:“你怎么知道这里?”
林昭昭实话说:“以前来过,很偶然发现的。”
裴劭静了静,才道:“你可以下山了。”
林昭昭点头福身,客气道:“多谢公爷。”
此时,包括裴劭带的那队精兵,其余四散摸排的禁军,陆续找到这,裴劭点了两人:“李彰,武平流,你们送她们两人下山。”
李彰就是那林昭昭见过的,觉得眼熟的儒雅俊秀男子,从衣着上判断,是属禁军一卫统领,武平流也是统领,两人领命,李彰上前来:“夫人,请。”
武平流在前,林昭昭和归雁在中间,李彰殿后。
武平流是个话多的,也不需要人应和,自言自语埋怨这逃犯太会选地方躲,一路上嘴巴就没停下来。
到山脚下,却没看到雇佣的车夫。
武平流和李彰跟她们又走了小一里,才发现马车的踪影,原来车夫心里毛毛的,在林昭昭和归雁上山后,就后撤了一里地。
见到李彰和武平流,车夫忙道官爷好,笑得一脸小心。
“难怪我们上山前,没看到他,”武平流说,“说来也是,你们两个妇道人家,怎的就这么大胆,敢一起上山呢。”
林昭昭说:“平生不做亏心事。”
李彰温和地笑了笑,也说:“确实,最可怕的往往不是鬼,如若夫人方才真不小心遇到逃犯,那是杀了许多人的穷凶恶极之徒,夫人不过女流,就很危险了。”
他这话说得还算委婉,直白点,以林昭昭和归雁的情况,遇到那逃犯,势必会丢命的。
林昭昭倏地想起裴劭一脸拽拽地,叫人把她们看管起来的模样。
她眉骨一抬,目中若有所思。
武平流看归雁面露惊惧,他摆摆手:“算了老李,别吓着人家了,我先回去看看,将军约摸想出把那鳖孙逼出来的法子了。”
李彰则对林昭昭道:“我有事回去,顺便与你们同行吧,这地儿偏僻,天还要黑了,还是要多小心。”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句话女子也受用,林昭昭没有拒绝,真心道了声谢。
车厢外,李彰和把车的车夫聊天,问一些生计的事,又问行情如何,车厢内,林昭昭放松下来,觉地困倦,马车却有些颠簸,她半眯眼睛休息。
突然,车夫“吁”了声,马车停下。
归雁掀开车帘看,拦车的是一个穿着青色官袍的男子,他驾马而来的,从马上连滚带爬下来,神色慌张,朝李彰行礼:“大人,有急事!”
车夫很是吓一跳,他还以为,方才和他聊市井生活的男子是一个官兵而已,结果,穿官袍的大人都朝他作揖!
李彰还算冷静,道:“何事?且细说来。”
官员是鸿胪寺寺正,他语速极快,原来鸿胪寺的译语人,居然在今日吃坏肚子,没法参与上元节晚宴,而离晚宴也就一个时辰,要再找一个会南诏语的,上哪找去!
归雁听罢,看向林昭昭。
她知道,林昭昭懂南诏语。
林昭昭十二岁时学的南诏语,归雁记得,最初是因为裴公爷。
裴劭会突厥语,想让林昭昭学南诏语,说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学对方的语言一定有用,以后就先灭了突厥再灭南诏,他们都是大祁的功臣。
只是,林昭昭的兴趣很快被语言的枯燥磨平,可她要放弃时,裴劭就扬起眉头,寻衅:“啊对对你就这点能耐。”
“我都能学会突厥语,你居然学不会南诏语。”
简单朴实的激将法,一下让她咬牙继续。
后来,林昭昭的南诏语小有所成,才知道裴劭画大饼倒有一手,突厥都没打服,打南诏要等到何年何月哦!
再后来,南诏上表自请为藩,林昭昭的功臣梦也就碎了。
归雁还记得,那段时日,有时候林昭昭学到很晚,归雁劝她歇息,林昭昭只握紧拳头,道:败给谁,也不能败给裴劭。
那种倔强,在如今的林昭昭身上,几乎已经看不见。
只是,时至今日,归雁有时候半夜起夜,会发现林昭昭在温习南诏语。
这些回忆,归雁作为一个局外人,尚且被拨动心弦。
她下意识看向林昭昭。
林昭昭抬手捏了下额间。
车帘外,李彰叹气,与寺正说尽快去找旁的译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