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劭啊裴劭,你也有今天。
她难得这般开怀,笑得直捂肚子。
萧氏也笑,男人嘛,手中权势再多,那二两肉没用,也还不如她家杨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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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二爷回来,北宁伯府短暂地热闹了下,到初七早上,杨宵还未从宫中归府时,伯府又一次沉下。
王氏成日哭哭啼啼,不知道伯爷能耐受紫云阁那日子多久,让人去打听,那宫里却比牢笼还要严密,一声咳嗽也传不出来。
杨宽也尽力想法子走门路,都不见效,心底又暗自庆幸当初大哥写完诗,问要不要把他名字也署上时,他给回绝了。
走投无路,老太君又找上林昭昭。
这回,林昭昭推拒了。
杨宽能回来,本就没她的缘故。
与其再去国公府枯坐一个半时辰,不如看圣人什么时候心情顺畅,天子不记小人过,把伯爷放回来。
只不过有过两天,老太君第三次提及,她推诿不得,也只能做个表面功夫,出门去。
林昭昭在马车打个呵欠。
她望向车窗外,时近酉时,大街上人来人往,谈笑声不断,归家人身影攒攒,相较她第一回出门,氛围可好多了。
毕竟事情已过去一旬,大约东宫谋逆的阴影,也渐渐散去,日子还是得过的。
时间总能抹平一切。
林昭昭在车上闭目养神,到东街,马车再走一回儿就停下来,隔着卷帘,她听到周祥和那门房寒暄的话语。
与那天如出一辙。
林昭昭矮身下车,觑了一眼靖国公府门口的石狮子。
行吧,这次又要等多少个时辰呢。
忽的,只见那门房朝她身后一揖,扬声道:“国公爷安。”周祥也紧跟其后,鞠身作揖:“请国公爷安。”
裴劭居然回来了。
林昭昭脚步一顿,手指抻了下衣摆的褶皱,这才转过身,缓缓抬头。
金乌西沉,光影冥冥,高大的男子背对微薄日光,坐在通体乌黑的骏马上,影子斜长,身形边缘被勾勒出清晰的剪影。
他身着绯红蟒袍,白玉革带束出窄腰,乌发全收在梁冠中,冠下一对剑眉斜长入鬓,眼型狭长,漆瞳中,含明隐迹,一点锋芒,比之当年冷毅三分,叫人一眼过去,会先慑于他的肃然气势,而非先注意到他俊逸风姿。
那是上位者的积威,是以前的裴劭身上没有的东西。
林昭昭怔然。
裴劭,早已不是当时少年。
第四章 磨灭 没有什么互相亏欠。……
这是林昭昭第二次进靖国公府。
与上回停留在抱厦不同,那小厮领林昭昭和归雁穿过角门,国公府的鸿图华构,渐渐映入双眼。
屋舍楼榭错落有致,青碧琉璃瓦,玉砌雕栏美不胜收,脚下六棱石子路干净整洁,这样的天,园圃被打理得井井有条,已有花草鲜妍姿色,山石水木,交相辉映,古朴大气却也不失华贵。
只有上百年世家勋贵,才有这般的积累,与之相比,伯府的园林景观就显得小家子气些。
不多时,小厮把她们带到一间挂着“水天斋”牌匾屋宅前,大门外候着一个高挑的丫鬟,她丝毫不好奇来客,只垂眼抬手打帘子。
林昭昭脚步微滞。
这地方好像不是她这种外人能涉足的。
算了,裴劭的安排,她质疑什么。
水云斋内,越过一扇黑檀描金镂空云纹屏风,堂前一张红木缠枝莲纹长书桌,下排左右各放两张四出头官帽椅和方桌,俨然是会客的地方。
却看小厮还带她往里走,绕过柜子与博古架,原来还有一方宽榻,放着软枕被寝,一旁还有同木料的一对桌椅,桌上书籍细微凌乱,还搁一个铜胎画珐琅手炉,看着有些旧。
相较外头,这里,还有一股淡淡的冷松香气,
想来平日里,裴劭时常在这里休息。
小厮说:“水云斋是国公爷平日办事见客的地方,待会儿国公爷还有其他客人,请夫人先在这里坐着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