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玄鸟至,杨柳风拂面温柔。
严铮沐浴斋戒后随文武百官陪同皇上去天坛祭日。
茶珠在庭院里抚琴自娱,芳雨走进来行了一礼,送上一封信,“茶姑娘,门口一位小厮递给奴婢的,说是宁公子送来的信。”
茶珠展开信封,宁公子说他那夜收到消息,便派人仔细地盯着英妈妈,果不其然……欲知后事如何,今日午时,请来福寿楼一叙。
她放下信筏,之前她担心宁公子是否有收到她传去的消息,又将那夜偷听的话告诉了严铮,让严铮去打听一二。
严铮回来告诉她,宁家已经将事情解决了,让她不用再挂怀。但到底是如何解决的,她心里有几分好奇。
今日所幸无事,她便决定去福寿楼赴宴,听宁公子侃侃而谈,再将自己答应了世子等他回来成亲的事告诉宁公子,好让他断了念想。
“你去备马车吧,我去一趟福寿楼。”茶珠对芳雨说。
茶珠站在院里等候马车,抬手轻抚海棠花苞,心情甚好。七日前怡郡王离京返回西北,他走之后,世子派人去怡郡王在京都的府邸查看,发现他走得干净利索,只留了两人护院,其他护卫全数带走了。
她心里不太安稳,又去查了刘管事、年姑姑等人名下的私宅,发现也是人去楼空,这才放心了许多。
茶珠扶着芳雨的手上了马车,马车不疾不徐地行驶在长街上,城外天坛正在举行热闹的祭日大典,皇亲国戚、文武百官随皇上祭祀,平民百姓也相约去附近渴望一睹天颜,街上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行人。
马车拐进了一条巷子,巷子左右都是长长的灰白色围墙,刚好是两户府邸相对的后门。
芳雨“啊”了一声,歉意地说:“茶姑娘,我忘记带你交代给我的宝盒了。”
茶珠看了一眼天光,离午时还早,那宝盒是她预备赠给宁公子的礼物,“你回去拿吧。”
芳雨行了一礼下了马车,此处距离府邸来回不到一盏茶功夫,她匆匆地往回跑去。
前些日子,茶珠把宁宸宸给她的那些金银珠宝都变卖成了银子,又用银子买了黄金,打造了一幅纯金的雀牌,她想起年前宁家商会的掌柜做了一幅象牙的雀牌送给宁公子,宁公子爱不释手。于是她有样学样,打了一幅纯金的雀牌赠与他,答谢他这些时日对她的照顾。
她掀开帷帘往外看了一眼,只能看到灰白的墙和铮亮的瓦片,正准备放下帷帘时,背后冲出来一辆马车,一头撞在了她所乘的马车上。
车夫吼道:“哪来的混账不长眼睛?这么宽的路,竟然能撞到一起!”
茶珠被撞击颠簸得抖了抖,对车夫说:“没事,我们也不急,你驶到一旁让他们吧。”
她话音刚落,听到车夫闷闷地“啊”了一声,马车沉甸甸地往下坠了两下,有几人跳到了马车前的横木上,帷帘立刻被他们掀开,三个穿着黑衣蒙着面的人冲了进来。
茶珠背贴着马车壁,连声尖叫想要引起附近人的注意,但巷子里空无一人,没人回应她的求救。她拔出发钗横在脖子前,“你们再过来我就……”
彪形大汉一掌劈在她的胳膊上,她纤瘦的手臂霎时无力地垂了下来,另一人拿出帕子捂在她的脸上,她“嗯呜”地哼叫,手脚并用地挣扎,但她这点力气,踢在壮汉身上根本不起作用,很快便被扯下了马车,塞进了他们乘坐的那辆马车里。
……
严夫人的贴身婢女姜媪敲响了府邸的大门,她朗声问:“李管事在吗?”
护院打开了府门,李管事笑着迎上来,“姜媪,可是严夫人有事寻老奴?”
姜媪浅笑,面色涌起丝丝皱纹,“严夫人之前与茶姑娘说好了,待宁二爷、梁夫人归京后,约她去国公府一聚,我奉严夫人之名,来此接她。”
李管事点头,面露难色,“那可不凑巧了,茶姑娘去福寿楼赴宴了,要午后才会回来,芳雨才回府拿了东西,现在又赶去寻茶姑娘了,若是姜媪早一刻来,还能与芳雨同去。”
他又道:“不如进府喝一杯热茶吧,待茶姑娘回来了,姜媪再带她去国公府。”
姜媪站在门口纠结地踱步,茶姑娘既然是去赴宴了,想必未用完午膳不会轻易地离开福寿楼,她抬头看了一眼太阳,距离午时大概还有一个时辰,现在若是去福寿楼门口等候茶姑娘,要等许久,不如等午膳的时候再出发前往福寿楼,她往里踏了一步,“许久未和李管事一同饮茶了,我这老腿走累了,稍坐一会儿。”
姜媪与李管事细语道:“我听夫人说,茶姑娘也许是梁夫人的女儿,今日接茶姑娘过去,就是为了认亲。”
“此话当真?”李管事张大了嘴,“我之前还觉得茶姑娘青楼女子,与我们世子爷不太般配,若是镇国公爷的外孙女,哎哟……”
两人闲话着走进了府邸。
严国公府正厅,袅袅青烟从鎏金异兽纹铜炉里升起,细若琴弦的烟随着吹进厅中的微风打转。
温煦的阳光透过窗棂的菱形纹路照在厅中莲花纹的地毯上,梁夫人焦急地来回踱步,绣花鞋反复地踩着光影,细看有浅浅的灰尘随着她的走动漂浮。
梁夫人烦躁地一甩袖帕,又伸长了脖子往外打量,“怎么还没来?姜媪去了有半个时辰了。”
严夫人放下茶杯,“不急,快到了。”
这时奴仆急匆匆地跑进来,贴在严夫人耳畔耳语了几句,严夫人惊喜地说:“快带人进来!”
宁二爷依旧做男子打扮,穿着柳青色的长袍,束着玉冠,她因愧对梁夫人,两人相见后她便一直垂着头小口抿茶,一杯清茶被她喝凉了,也还剩一大半,此刻听到严夫人的声音,抬头欣喜地问:“茶珠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