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午后,梁夫人实在按捺不住了,招呼来婢女问路,对严夫人、宁二爷笑道:“罢了,我亲自过去接她。”
这时,派去接茶珠的两个人一起回来了,姜媪蹙着眉头走到严夫人身旁想要耳语几句,严夫人见梁夫人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她对姜媪挥手,“有事就对着大家一起说。”
姜媪道:“奴婢在城东的府邸等了许久也不见茶姑娘回来,后来芸儿又来催奴婢,奴婢便和芸儿一同去福寿楼寻找茶姑娘。我们到了福寿楼,纵寻大厅和每一个厢房,也没有见到茶姑娘的身影。奴婢们猜测我们来的时候,恰好与茶姑娘回府邸的马车错过了,于是又赶回城东,询问城东府邸的李管事,李管事说茶姑娘尚未归府。”
她看了一眼惊慌失措的梁夫人,双手揣在袖里,为难地说:“我又遇见了芳雨,今日本是她随茶姑娘一同去福寿楼,但她回府邸拿了一幅金雀牌,再回马车停留的地方寻茶姑娘,便没有见到马车。”
她更小声地说:“我又派人去寻那辆马车,马车也不见了踪迹。”
梁夫人的心跳骤然变快,她眉头不安地跳了跳,扶着椅子顿觉头晕得厉害,“我去寻珠儿……”
伺候殷秋微的婢女火急火燎地地跑过来,“夫人!不好了,小姐留下一封信!小姐不见了!”
梁夫人连忙拆开了信,原来今日午时她们说话的时候,殷秋微一直躲在窗户旁边偷听。她听到了他们所有的对话,她本来喜悦地以为自己的姐姐要回来了,谁曾想自己原来并不是母亲的女儿。
她又听宁二爷说自己是从明州的富商家里买回来的,她觉得茶珠能够寻到自己的亲生母亲,她也想去明州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信末,她哀怨地叹了几句:你们母女重逢,我在此处只是多余的人,罢了,我相信自己亦有归处。
梁夫人急火攻心,险些晕厥过去,严夫人夺过信来看了,连忙又焦急地派人去寻殷秋微。
……
宁宸宸在福寿楼天字阁的雅间等待茶珠前来赴午宴,他的奴仆一早带回消息,说茶姑娘答应了会来。
他左等右等,直到午时,福寿楼的店小二问客官什么时候点菜,他一推再推,实在不好意思了,便只好先把菜点了。
他特意点了一些费时费力的大菜,期盼厨子慢慢做,等茶珠来的时候刚好可以用膳。等到菜全都上齐了,茶珠还是没来。菜又全都凉了,茶珠还是不见人影。
他派仆人去茶姑娘城东的府邸询问,李管事说茶姑娘在来的路上了,于是他又继续等待。宁宸宸面前的两位老人望着满桌的菜,砸吧着嘴问:“什么时候可以开吃啊?”
“我让厨子去把菜热一热,二位先吃吧。”
前些日子他收到了茶珠写给他的关于英妈妈与华珠私语的事,他派人盯着华珠,很快就发现华珠会借出楼采买的机会悄悄地与英妈妈培养的死士见面。他又派人偷听,得知他们预备春分之日,借着皇上出宫祭日,埋伏在天坛附近,刺杀皇上。
宁宸宸乍听这么大一个消息,自己拿不定主意,宁二爷又尚未归京,于是他便将这事上报给了京兆尹。京兆尹又向上汇报,最后朝廷派出了大内高手处理这事。
他们跟踪华珠将死士一网打尽。英妈妈自然不认她与这些人有关系,但是华珠经不住拷打很快就招了。
这件事传到了皇上的耳中,皇上说对前朝余孽一直都宽容处置,没有赶尽杀绝,但是贼心不死之人,必得斩杀干净,于是将他们全部斩首于菜市口。
宁宸宸因为发现了反贼的动向,对上有功,被皇上下旨封为县侯。他非常的高兴,自己也有了一个小小的爵位,不再只是末流的商贾之人。他期盼茶珠能够再考虑一下他,他之前听茶珠说他的爱来得太过轻易,于是他又去找了一对远近闻名的百岁恩爱夫妻为他做保,担保他这辈子不会纳妾,只会爱茶珠一个人。
他盼着茶珠快来,他想好了的话已经在脑海中翻涌无数次了,他太想表明心意,但等了几个时辰也不见人影。
他心里涌起生气的情绪,她明明答应了他要来,却无故爽约,她不来也就罢了,竟然也不派人来给他说一声。她如此瞧不起他,他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切准备,看起来是多么的可笑。
午后,日头偏西,二位老人吃饱喝足便犯困了。福寿楼所有的餐桌都已经收拾干净,只有他颗粒未进。
他看二位老人乏了,便派人将他们送回了家里。他独自在福寿楼徘徊,一直等到傍晚的掌灯时分。
宁宸宸枯坐在天字一号楼的雅间里,对月独饮。他自小还未受过这种委屈,他慢慢地喝着苦酒,直到意识模糊,奴仆将他扛回了宁府。
……
一日的祭祀结束,严铮回到了城东的府邸。他惊讶地发现梁夫人,母亲,宁二爷全都聚在府中。
他以为母亲是来兴师问罪,震惊地想了想,自己除了决定不日奔赴西南,好像没有做什么特别过分的事。
一见到严铮,严夫人立刻走上来,神情严肃,“茶姑娘不见了,殷姑娘也不见了,我派人去寻她们两人,殷姑娘是离家出走,茶姑娘是不知下落。”
“不知下落?”严铮的手霎时捏紧,他细细地问了事情的缘由,又问,“可否报官?”
梁夫人急得哭了几个时辰,哽咽道:“已经报官了,官府的人也没有寻到她们。”
他略一思索,猜测珠儿失踪的事与郡王有关,“母亲,既然宁二爷在这里,你不妨让她去查一下宁氏今日去明州的船只,问一下宁氏水上商队是否有接待一位急去明州的姑娘。我猜测殷姑娘是行水路离开了京都。”
宁二爷道:“我已经派人去问了,只是她从小出行都跟着婢女,第一次独身一人,我担心她出事。但我更担心茶姑娘。”
“茶珠,我会找到她。”严铮说完,急忙跑到后院脱下了祭祀所穿的素净的宽袍大袖,换上了玄青色的劲装,一把抓起佩刀,策马冲了出去。
……
茶珠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艰难地醒了过来,头脑昏昏沉沉,像是有浸了水的棉花堵塞在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