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烟沙——慕许
时间:2022-01-27 08:31:36

几位纨绔们面面相觑,相继露出得意之色,颇有看好戏的意味。
“以段兄的身份,就算找小妾,也有身份地位相匹的女人……何苦自寻烦恼?”
段寻猛吞了一口酒,心里仍旧是闷闷的,不理会说他自寻烦恼的那人的话,忽然问道:“什么是爱?”
见段寻醉眼朦胧,问得认真,几位纨绔忍住了笑。不过他们也没有答案。
此时楚儿不知因为何事,急急忙忙赶到花楼,找到段寻,气喘吁吁道:“王爷!不好啦,不好啦!出事了……”
段寻斜睨了一眼楚儿,打断了她:“他们都是笨蛋,楚儿,你告诉本王,什么是爱。”
几位纨绔忍不住哈哈大笑,一个身份第一下的丫鬟而已,他懂得什么是爱么?
楚儿急得火烧眉毛,可是王爷既已下了命令,她又不得不遵从。楚儿近来开了许多情爱话本,自以为是男女爱情方面的专家,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道:“爱嘛,便是你很喜欢一个人,终日想着她,念着她。只要一日见不到对方,便会思之如狂,意志消沉。见到他时,你总想同他说会子话,对待一会儿。哪怕是为了对方,甘愿牺牲自己的性命……”
“打住!”段寻经楚儿一点拨,似乎通透了许多。
“生命的代价……未免过大。”他醉得狠了,连说话的声音也是含糊不清。
楚儿忽想起自己还有正事没说,一拍脑袋道:“王爷,你快回去吧。今早宫里差人把侧王妃带进宫了,说是请她参加什么宴会。哪有临时请人参加宴会,人家不肯,还强行带人的……”
楚儿话音未落,段寻已经从桌子上起身了。抬眼间,已经出了花楼。
今日确实是十六皇子的成人礼,平南王段寻自然受邀在列。但以江上月侧王妃的身份,还不够资格出席重大宴会。段寻原也没打算带她去,一来怕她不自在,二来宫中规矩多,怕她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段寻稍一盘问,原是清河公主派人接走了江上月。段寻有点头疼,哪位清河公主出了名的刁钻任性,江上月不知几时得罪了她。
北朝皇宫
自上次去参加平南王成婚大典时起,清河公主一直对江上月毒晕了她的小猫耿耿于怀。原本活泼好动的猫,上次闹完婚礼之后昏睡了几天,醒来后一直死气沉沉。天天对着一只愁眉苦脸的猫,清河公主想想就气不打一处来。
所以她借了此次十六皇兄成人礼的机会,假传了父皇的口谕,邀请江上月入宫。要知道,哪个女人只是小小侧室,以她的身份和地位是无法出席皇家宴会典礼的。
江上月真以为是武帝派人迎接平南王府的家眷入宫。本想着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说不定还能从皇宫顺一些好宝贝回来。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两个宫女领着她穿过亭台水榭,又绕过几处花园并几座寝宫,正当她绕得头晕眼花时,揉揉眼睁开眼睛时,就已经来到了清河公主富丽堂皇的寝殿。
江上月才知道上当受骗了。其实以她的脚力本可以溜之大吉的,可她在平南王府养尊处优的这些日子,早就堕落了,也养成了一走路就腰酸腿疼的毛病,出行不乘马车坐花轿是玩玩不行的。今日她愿意走这么多路,说到底还是利欲熏了心。想到皇宫里的金银珠宝,方才一鼓作气走到底。
清河公主慵懒地斜倚在榻上,身着粉锦织金妆花奔兔纱裙,发髻上的金步摇闪得人眼睛疼。听到丫鬟禀报人已带来,却是眼皮也不抬。
江上月对其摆的臭架子熟视无睹,她巴不得她的眼皮永远不要抬起才好呢!她左手拿蜜饯,右手拿糕点。吃得不亦乐乎,几个宫女对她使了好几个眼色也不管用。
正主终于忍不住,终究是抬起了眼皮,双腿也跳了起来,秀眉紧蹙,纤纤素手指着江上月的鼻子骂道:“不长眼睛的奴才,见到本公主还不行礼!”
“行过礼了啊,公主方才真的睡过去了么?还是公主眼睛有问题?臣妾略通一些岐黄之术。要不替你看看病?”江上月一边翘着二郎腿,一边慢悠悠地吃东西。
清河公主气得七窍生烟。在这宫中,她是最受宠的小公主,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她说话。
清河公主鄙夷地看着江上月,吸了一口气,神色恢复到趾高气扬的模样:“你凭什么嫁给寻哥哥?你不配!你身份卑微,地位低下,来路不明!寻哥哥怎么会喜欢你?”
终于,她暴露了自己的意图。原来清河公主也喜欢段寻,女人嘛,见到自己心爱的男人投入了别的女人的怀抱,当然要抓狂了。她并不会抓自己的狂,只会寻一个可怜的倒霉蛋来狠狠抓一抓。而江上月就是那个可怜的倒霉蛋。
江上月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倒霉,反而大方起来,小手一挥:“公主若有意王爷,那便嫁过去好啦,我又不拦你。”
清河公主更生气了。若她能自己做主嫁到平南王府去,她早就嫁了。何必现在在这里与这个女人多费口舌。只恨生在帝王家,姻缘总是身不由己的。
“你……你自甘下贱。你没有羞耻心。你不喜欢寻哥哥还要嫁给他,你就是贪慕虚荣!”
“是是是,公主说的是。我下贱,我贪慕虚荣。”
江上月真想把清河公主绑到南边去,带她去南边集市溜一圈。让她学学怎么骂人。
江上月在江湖摸爬滚打多年。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但骂人跟摸痒痒似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公主一拳打到了棉花上,还不甘心,不依不饶道:“你是个丑八怪。”
江上月也不惯着她:“你是个母夜叉飞罗刹,承让承让。”
公主气急败坏,一巴掌要打过来,手挥在半空,便被江上月截住。
“真啰嗦,没个完了?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一点做公主的样子都没有。吵死了。”
江上月不耐烦地轻轻一扬手帕,公主和几个侍女全被迷药放倒了。
“烦死了,比我阿爹还啰嗦。”
这下她总算可以安静地吃些糕点了,不过皇宫里的糕点,跟平南王府一比,也高明不到哪儿去。江上月不知,平南王府里的厨子原也是从皇宫里出来的。
江上月吃饱喝足了,准备在皇宫里逛一逛。临走前还不忘喂了清河公主及几个宫女一些忘忧丹粉末。
谁知前脚刚踏出公主寝殿,后脚就撞到了一位锦衣华服的男子身上。
“大清早的就投怀送抱?”
江上月抬头,目光上移,便撞见那一双含情脉脉地眼眸攒出笑意。正是段寻。
宫里人多眼杂,江上月并不想与段寻在此处纠缠不清。无奈对方如同一座山立在自己身前,她怎么也推不开。
“本王千金之躯,给你多抱会儿,算是便宜你了。”段寻此刻说话时带着些许鼻音,故意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诱惑她。
江上月瞪了一眼段寻,离近些才发现他眼尾红红的,似乎是一宿没睡。江上月猜到他很可能是因为生气,气得失眠了一晚上。她想着自己以后还得仰仗段寻的鼻息在王府好好生活,少不了要低声下气。可不能得罪了他。
“哪个……做天晚上是我不好,我说错了话,你可以原谅我么?”江上月眼睛眨巴眨巴,伪装得无辜又可怜。
段寻抚摸着他的头发,真诚问道:“嗯,哪里错了?”
“我……我……”江上月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什么个所以然来。
“嗯?”
“我不该骂你。”
“嗯,还有呢?”
江上月心道,还有什么?自己昨晚只骂了一句段寻是狗。还有昨晚她都那么大方同意段寻再娶一房夫人了,难道他还不知足?
“我不该同意你娶一房夫人……”
“嗯。”
“我应该让你娶两房甚至更多夫人……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真的知错了。你放心,你娶回家的夫人,我也会当做我自己的夫人看待……”江上月轻轻地抚着段寻的后背,不知他今日穿的是什么材质的衣服,越摸越想摸。
“……”
段寻半晌未说话,江上月以为他是心里感动自己主动认错的精神,所以激动的说不出话来。直到管事的公公来催,段寻才放开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同夫君搂搂抱抱,还被一名太监逮了个正着。江上月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她自己也觉得莫名奇妙。更过分的是,段寻居然偷偷与自己十指相扣了!牵手就牵手嘛,和她的手指交叉在一起做什么?然而她只能在心里默默反抗,她怕段寻再次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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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成人礼
 
段寻买通了太监,让江上月坐席,嘱咐她吃饱了可先乘轿撵回王府,不必等他。江上月乖乖照做了。
这次宴会来了许多皇子和娘娘们,江上月一边欣赏他们身上的珠光宝气,一边品尝碗里的虾丸翡翠汤,吃着吃着忽然想到了阿爹。想着阿爹辛苦了一辈子,此刻也不知在何处,要是阿爹能吃到这些,该有多开心呀!
宴会进行到一半,江上月正在喝酒,谁知清河公主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一把夺过她的酒杯。
“哟,这不是平南王府的侧王妃吗?谁请她过来的?不会是乡下野丫头没见过世面,也想到宫里来开开眼。偷偷溜进来的吧?”
从清河公主的神色来看,显然已经不记得方才的事情。忘忧丹的功效果然名不虚传。可是为何她会醒得那么快?按理说,她得睡上六七个时辰。许是最近天气潮湿,药效减退了吧。
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着她,有些人已经开始交头接耳,对她指指点点。江上月闭着眼睛都能猜到他们在议论什么。无非是自己出身卑微,来路不明,配不上平南王之类的话。在江湖中摸爬滚打的这些年,她早就养成了无赖的性格。她要是脸皮薄点儿,以前就不会抢乞丐的食物,抢小孩儿的玩具,吃霸王餐还揍人家……可是段寻方才嘱咐过她,祸从口出,多吃点心少说话。正当他准备向段寻求救时,发现段寻此时并不在宴席上。段寻的位置上坐得是另一位峨冠博带的青年公子,江上月与之对视了一眼,发现并不是段寻,有点愣了。而哪个公子却朝他会心一笑,在她看来,那分明是看好戏的坏笑!可是此时偏偏腹中一阵翻涌,搅得她恶心欲呕。她想吐,但清河公主却不依不饶地挡在她面前,一副非要逼她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的架势。
江上月实在忍不住,用力推开了挡在身侧的清河公主。江上月跑得飞快,也不管身后清河公主的尖叫声。此刻她只想找个地方好好呕吐!
她刚才吃得太多太杂,冷的热的,荤的素的,还有美酒,全都装在她的肚腹里。是的,她吃了太多的山珍海味,没吃习惯,呕吐了。在王府里虽然也大快朵颐,但有楚儿监督着,都是小口小口,细嚼慢咽,吃得也不杂。
老天有眼,她终于找到一处花圃,虽然她想吐在池塘里,但池塘离自己还有十几步的距离……她实在忍不住了。哪些在自己肚腹里翻江倒海的食物,再迟一步,可能要从鼻孔里钻出来了!
也不知一直吐了多久,吐到最后,喉咙发酸,六根也吐清净了,她才长舒一口气。
“姑娘真能吐,悬朗佩服不已。”
江上月惊讶不已,身侧不知何时站了一位男子,抬头看去竟是方才在坐席上对自己会心一笑的男子。
她身后的一大摊呕吐物着实不雅观,许是刚刚吐完有点虚,她说话声音也有点虚。
“悬朗?有事吗?”
对方眼角盈满笑意,端的面貌是神清骨秀,行止雍华从容,语气也极为温和:“无事。”
说话之际,江上月看到悬朗身后有几个侍卫,围住了花圃,阻止行人靠近。几个太监宫女此时也带着清扫工具扫洒花圃。江上月有些感动。自己与眼前这个人素不相识,他居然费心费力保住了自己的面子。
江上月感激地看着这位名叫悬朗的男子,拍了拍胸脯:“谢谢你,悬朗兄。将来若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开口便是。”
“小事一桩,不必挂怀。”
“对了,你是宫里的皇子么?”
“你不认识我?”
“我应当认识你么?”
“我可听说平南王为了娶你,连太后都得罪了……今日一见,果真是个宝。”
“……”
她有那么大名气吗?她终日在王府里待着,偶尔溜出府也是来去匆忙。外面的风言风语自是没机会入她的耳。
“你可知你方才推倒的那位,是宫里最为出名的清河公主?”
“我自是知晓的。你也看到了。方才事出紧急,我也是被逼无奈啊。”与温雅之人交谈,江上月便也感染了几丝温雅,用了几个成语。以她从前的尿性,定要回答“管他是清河还是黑河,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阻止我呕吐!”
悬朗抿了抿唇,道:“听说侧王妃已有身孕?”
女子怀孕,发生孕吐再正常不过。悬朗这样问她也很正常。可江上月是假怀孕,因此愣了半晌,才回答道:“是……是的。怀孕之人呕吐是常有之事嘛,方才贪嘴,是以失态了。”
“嗯,侧王妃保重身体。悬朗还有事,先告退了。”
悬朗把自己当成了孕妇,替呕吐的孕妇解围实乃君子之举。若换成一般的男子。比如段寻,定要嘲笑她贪吃。江上月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温雅的男子,举止温文有礼,言行使人如沐春风。
可转念一想,段寻如果在自己身边,应该也会保护好自己吧!
江上月循着记忆,往宫门方向走。半途迎面遇到一群宫女太监簇拥着一位仪态万千的贵妇人,江上月不懂宫里的规矩,撞上这一群人时并没有下跪行礼。
人群中出来一位宫女,立刻拦住了江上月的去路:“大胆奴才!见到贵妃娘娘还不跪下行礼!”
还好江上月眼疾手快,抓住了宫女的手腕,这才避免了脸上白挨一巴掌。
原来,这位贵妇人是宫里的娘娘。江上月早就听闻皇帝的大小老婆们都很美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粉黛描眉,锦袍加身的贵妇人见到这一幕,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身后的宫女扶住了她:“娘娘,怎么啦?身体有何不适,奴婢去给你请太医。”
这位贵妇人是十六皇子生母郑贵妃,深得当今皇上的喜爱。
她摆摆手,示意身边宫女不要说话,撑着身子勉强站稳。
“住手!给本宫退下。”
方才还趾高气扬的宫女立刻蔫了,唯唯诺诺地退到人群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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