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烟沙——慕许
时间:2022-01-27 08:31:36

江九流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巴:“嘘!先看看再说。”
莫非这把长命锁真的与月痕存在关联?台下的人都在等着太子殿下继续说下去,空气忽变得异常安静。
段寻在屏风后头扇着扇子,品着清茶,送至嘴边的杯盏,令人不易察觉地停滞了一下。
两名侍卫架着一个衣衫破烂的乞丐来到了擂台上,乞丐“扑通”一声跪下,孟腾文踢了一脚乞丐:“快说,你是怎么得到这条长命锁的?”
乞丐哭爹喊娘,又是磕头又是作揖,道:“大人饶命啊!冤枉啊!冤枉啊!小人前日饿糊涂了,在城郊十里外的山上摘……不,小人该死……是偷野果子吃!被几条恶犬追到了山下河边,碰巧这把长命锁就躺在小人脚下。我还道是走了狗屎运,心中大喜便将长命锁捡起来,据为己有。我来到京城,身上没钱,就把长命锁当给了陈家当铺,结果就被官老爷乱棍打了一顿……殿下饶命啊,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小人再也不敢偷东西了!”
京城谁人不知城郊十里外的山上果园,属于平南王府所有,为了防止贼人偷果子,那地方养了许多恶犬。这乞丐进果园偷果子吃没被咬死,算他命大。
乞丐身上散发出阵阵酸臭味,叫人恶心欲呕,太子皱了皱眉:“带下去!”
太子拿起长命锁放在手里晃了晃,接着说道:“本王也是昨日才偶然得到这把长命锁。这把长命锁并不是普通的长命锁,它出自太乾无极门之手。本宫听说无极门世代守护着月痕,我原本也不信,直到本宫座下的一位奇人拆开了锁扣,发现了隐藏在锁扣内的月痕印记……”
太子召开群英大会,本来还担忧只靠月痕传说不足以使得天下武林信服,不料昨日便有人给他送来了长命锁,这一来就事半功倍了。
稍微有点见识的武林人士都知道江湖上显赫一时的无极门曾经是怎样耀眼的存在过,无极门是天下所有门派的典范。南朝未灭国之时,南帝曾给予无极门极大的赞誉,称其为“古往今来天下第一门派”。
孟腾文手托着盒子在擂台底下转了一圈,宾客们伸长脖子观看,恨不得眼珠子瞪进长命锁里。
锁扣内果然印刻了一种勾形图案,一眼看去,很像月亮浮在水面的痕迹,没想到能在有生之年见到传说中的月痕,宾客们直呼大开眼界。
“哼!太子殿下既然已经找到月痕,为何千里迢迢邀请大家跋山涉水千里迢迢来到京都参加群英大会呢?这不是存心消遣大伙儿么?!”
太子答道:“月痕本为一个整体,后来被一分为十,我们现在见到的并不是完整的月痕,只有集齐十方月痕,将它们一一拓在纸上,才能指引我们找到想要的东西。当然,本宫不会强人所难,但如果大家愿意听从本宫号令,本宫绝不会亏待你们。”
底下一片哗然,原来如此。若他们能为太子效力,帮助太子找到十方月痕,那么等太子日后继位,他们便是大功臣。更何况,如果真找到月痕,那么自己不就能飞黄腾达了么?左右都是赚的。
“我等愿意誓死追随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宣誓声此起彼伏,响彻武馆,无一不显现出势在必得的决心。
江湖已经沉寂太久了,月痕突然现世,无疑会让沉寂已久的江湖重新热闹起来。
今朝斗酒会,明旦沟水头。
无论是英雄还是枭雄,逢乱总会出那么一两位。
大名在外的月痕到底会落入哪位英雄的手中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应该是在单机叭,允悲~
 
第13章 又生变故
 
长命锁里隐藏着月痕,那么长命锁的主人又是谁?
江上月前脚刚出武馆,后脚便看到满街的人围着看告示。她刚要钻进去凑热闹,从人群里出来的江九流拉住了她。
“快走啦!阿月别看了!”
江上月最爱凑热闹,哪里人多往哪儿跑,江九流越拉着,她越好奇:“阿爹,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围了那么多人?”
“回去再说。”
江九流一边说一边挥手拦了辆马车,把江上月推上了车又付了一锭碎银,吩咐车夫掉头往京都最北边去。
车夫接过银子,没有立即挥马鞭,而是说:“京都再往北去就到了边境,靠近瀚北,穷山恶水多贼人,先说好,我把你二人送到北边驿站可不能再走了。”
江九流笑笑:“老兄啊,我们就是去驿站附近走个亲戚,不去太远。赶紧走吧,银子少不了你。”
待马车走了半里路,围观告示的人群里突然有人骂骂咧咧道:“哪个婊|子养的敢偷你老子的钱?偷!偷!偷!偷你奶奶个腿儿,你婊!子妈偷人你偷钱,这点钱够不够你□□妈赎身呐?老子把你爹杀了,凑足你们一家下阴司黄泉的买路钱!”
这个汉子因丢了钱骂个不停,难听至极,然而偷东西的人早已扬长而去。
江上月这才明白。那告示上要找的就是长命锁的主人,长命锁的主人不就是她吗?
她想不明白,跟了自己十几年的的长命锁怎么就跟月痕扯上了关习呢?
那些武林人士对月痕的渴求程度近乎疯狂,她在驿站和武馆都已经见识过了,一想到会落入哪些疯子手里她巴不得马车跑地越远越好。
“阿爹,他们想找长命锁的主人,无非是想得知其他月痕的下落。万一官府的人抓到了我,我又说不知道,一定会被他们活活打死……可我真的不知道呀。”
“我们逃了,他们就找不到了,谁也不知道长命锁是你的。阿月不要怕,天塌下来,有阿爹给你顶着。”
江上月突然想起来:“可是平南王府的人知道!他们会不会告密?他和太子的关系看起来不一般……”
江九流打断了他:“大不了阿爹带你躲到瀚北去,只要阿爹活着你就不会有事。别怕,他们一时半会儿还追不上来。”
太子府的人很快就会搜查到南边,南边肯定是回不成了。父女二人只能逃去瀚北。哪个地方,是游牧民族的天下,不归北朝管辖,是距离北朝最近的一个国家。
说话间江九流拨开了轿帘:“去去去,没吃饱饭啊,慢死了!”顺手把车夫推了下去,自己跑起了马车。
江上月刚要问阿爹为什么长命锁里会隐藏有月痕,话到嘴边不得不咽了回去。可是阿爹怎么会知道呢,他与自己一样,被蒙在鼓里。
江九流心中转了几百个念头,从南边来到京都,一切都好像没顺过,现在想起来,像是总被人在暗中牵着走。长命锁在阿月身上戴了十年之久,怎么一来到京城就莫名其妙的丢了,还偏偏被太子府的人捡了去。他思来想去,只有那平南王段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不像个好人。
是啊,好像除了平南王,就再也找不到另外的可疑之人了,那封信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
马车往北不知疾驰了多少里路,风带动轿帘,夜色灌进马车内,江上月不禁打了个寒颤。
江上月用手指戳了戳帘子,掀开轿帘一角,外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直到一座座崇山峻岭紧挨着压过来,路越走越窄,江九流才意识到可能走岔了路,连忙喊江上月点亮马灯。
江九流仗着自己会武功,夜视好,抄的近路都是隐秘的山路。
荒山野岭最忌讳点灯,密林里的豺狼虎豹蚊虫之类见到灯火难不扑过来。正是考虑到此处,江九流先前才舍灯摸黑前进。
越往前,树林越密,高不见顶的参天古木越多,马车也不得不减缓速度。
“阿爹,我害怕。”江上月下意识地捏紧了衣角。
阿爹突然让她点灯,她猜到阿爹十有八九是迷了路。野兽的叫喊声,虫鸣声时远时近,坐在轿子里的江上月感到莫名的心慌压抑。
江上月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最怕黑。她从前总觉得自己是小时候被黑夜吓怕了,但随着年龄长大,自己却不记得事了。当他把这个想法告诉阿爹,可阿爹告诉她,没有那回事,他是阿爹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的小棉袄,才不会让她受苦。
随着兽鸣声越来越近,江上月侧耳细听,突然心下一咯噔:“那是人的声音!阿爹,是山贼啊,快灭灯!”
听声音不像是一个两个山贼,而是一群山贼。这些山贼正在模仿动物的语言,利用内力传递话语。
人模仿动物的声音再像,也会有偏差,当然普通人很难听出来。江上月善通音律,对声音格外敏感,当即听出了不对劲。
当然,她们也不是没听过南边那些山匪们对暗号,但跟今晚这些人比起来还差远了。
江九流早年出过家,在佛寺里学过一些拳脚功夫,有些基本功。后来混了江湖,与人打斗时,今天偷一点功夫明天偷一点功夫,时间久了,也算个杂家。所以,跟一般的武林人士比起来,也算是个不容小觑的对手。
江九流此时也听出林子中的声音不对劲,迅速灭了灯调转马头往回走。
“他奶奶的,这帮龟孙子拦路抢劫抢到老子头上来了!真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边境的匪盗大多都是杀人越货□□掳掠的亡命之徒,讲不通道理,既不归天统管,也不归瀚北管。况且四周又是山谷密林,再走错了岂不是上赶着给强盗送人头。阿月还在马车上,容不得他多想。眼下除了往回跑,没有其他的路可走。
江上月被时而加速时而减速的马车颠得晕头转向,不禁抱怨道:“阿爹都怪你,晚上要是点了灯就不会迷路了。”
“放心吧,阿爹以前来过瀚海北边界,对此地颇为熟悉,你呀就安心的坐在轿子里闷头睡大觉,等天亮了呀,咱们也差不多到了。”
京都距翰北没有五六天是到不了的,边界地方虽小,但山高林密河水深,路比蜀道还难走!江九流明显是在安慰他。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吹牛呢?话说老东西你真的到过瀚北吗?”
马车颠得江九流声音一颤一颤的:“当年阿爹想去来着,但舍不得你,就只在边境转了一圈儿,熟悉了一下地形便回去了啊。”
有人陪着说话,江山月心里也不那么怕了:“我看阿爹啊,是根本没有来过呢。”
“嘿嘿嘿,是没来。你长大了,阿爹骗不了你咯!”
马车往回逃,此时距离密林越来越远,动物的声音也听不见了,想必是那些强盗没跟过来了。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不敢怠慢,马车一直往回跑。
这些强盗可真有意思,追到一半就不追了,没一点做强盗的样子。
然而父女俩刚松一口气,却意外感觉到,自己所处的这片林子里静悄悄的可怕,江上月能听到自己的心在狂跳。
太邪门了!
按理说不应该呀,方才经过这片林子时,至少还有虫鸣声,怎么现在却静悄地连一点声音也听不到呢。
老话说得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不怕明处的敌人,就怕暗处的小人。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别他妈装缩头乌龟,有种出来跟爷爷单挑!”江九流气沉丹田用内力把声音送出去,山谷密林里立刻传来层层叠叠的回音,在四下无人的寂静夜晚显得格外突兀。
江九流又喊了一声,然而四周除了自己的回音依然没有人答应。
根据江湖经验,四周定是埋伏了敌人。
江上月硬着头皮。从袖子里摸出几枚经年不用的银针,手指关节动了一下,几枚银针齐飞出去,刷刷刷两下,东南偏北的地方就有三个重物从树上“咕噜咕噜”落下来。落地时发出一声闷哼。果然埋伏了敌人,想必是太子府派出的杀手。
“虎父无犬女,好样的!”江九流挥动马鞭趁机往密林外围跑。
江上月早年在无极门,听师叔祖们弹琴磨出来的好耳力,如今终于派上了用场。她能通过声音传出去发出的回音的强弱判断出敌人埋伏的大概位置,银针扔出去全凭感觉靠运气,十回有九回都是准的。江上月对自己扔银针的技术还是颇为满意的。
她早年在无极门学艺,师叔祖说过,女弟子最适合学习用毒解毒和使暗器的本领,既可防身,又可救人。便于携带,又不招摇,不鸣则已,一鸣则惊人。
只可惜江上月边玩边学,才学了一些皮毛,高不成低不就。后来流落江湖,发现江湖上的人,最看不起下毒用暗器的人,江上月便将银针珍藏了起来,不再展示于人,今天迫不得已碰到紧要关头才又想起来用。
如今江上月可算明白,学东西是学给自己用的,与旁人无关。就像今天晚上遇到了贼人,那些嘲笑你使下三滥手段的家伙们,可保护不了你。
功夫无贵贱,赢了就是爷。
可是等等!!这银针怎么手感变粗糙?
“阿爹,怎么我的银针都生锈了?!!老东西!你是不是偷我的银针换酒喝了?拿这些个铁针来瞒骗我!”
“嘿嘿嘿,阿爹嘴馋,一时没忍住,就你这银针还值点儿钱。我这不是看你不常用了么,害,下次再给你换回来。”
江上月欲要继续埋怨,忽听到外面江九流嘀咕了一声:“怎地还没到天光,林子里就起了雾了,奇了怪了。”
江上月从轿子里探出头,看到薄雾不是像四周散去,而是越来越浓,向马车的方向聚集。江上月起先坐在车轿里没留意外面,此时雾气渐浓,她才闻到了不对劲儿。
糟了,有毒!
“阿爹,快捂住鼻子,有毒!”
马车越来越慢,最后突然停住。江九流因为吸入过多,早已经晕过去了。这时江上月己也感到头晕眼花,不一会儿便也失去了意识。
待雾气散了些,从树上跳下来七八个蒙面人围住了马车。
为首的一个蒙面人走到马车前,戳了戳晕厥的少女的脸蛋:“哼,又抓到了。”
听声音只有十七八岁。他动作奇快,将父女二人一齐绑了扔到马车里去。另外一个黑衣人已飞身上马,驾着马车驶出了好远。
为首的少年人吹了一声口哨,林子里不知从何处跑出五六匹高头大马,黑衣人纷纷骑上马紧跟在马车后面。黑衣人走远后,林子里又恢复到原来的模样,虫鸣声此起彼伏。
 
第14章 俊鬼
 
平南王府
大街上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已是三更了。一个锦衣华服的富贵男子,双手背在身后,直直伫立在庭院内,四周黑黢黢的,只有稀疏的月光透过丛丛花草树木,一点点光影落在地上。谁也看不清男子的神色。
领头的黑衣人将父女二人扔到他面前,“殿下,人带回来了。”
他轻轻“嗯”了一声。转过身,眸子里的冰冷渐渐散去,月光散落在他俊美的脸上。
“寒缨,怎么又绑人了?你看人都被你打晕了? ”段寻拨开胡乱遮在江上月脸上的碎发,“本王说过多少次,不要打人,不要打人。还愣着干什么,解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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