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戒/桃花落尽满地殇——慕许
时间:2022-01-27 08:33:06

  捻墨侍立在一旁,长发直直垂洒腰间,并未盘起。面容俊逸,如画中走出的仙人。只是苍白的脸色在笑的时候才让人觉得有些生气。他一袭水蓝色绸缎,长身玉立,腰上仍是系了一块不离身的美玉,玉下还点缀着银色流苏,极其雅致。殿中笛音清越,忽低吟沉思,忽高亢激昂,“有凤来仪”被他演奏的娓娓动听,惟妙惟肖。窗外风拂花落,白鸟齐鸣,显示被美妙的笛音吸引来的。众人从未听过如此神奇的音乐,一概听的忘乎所以。
  此时,步飞烟方才缓缓起身,一双皓腕颤抖上扬,交错分开轻拂,做凤凰展翅状。忽地扭过头,冲吹笛少年嫣然一笑,这一笑,倾城倾国倾君心。少年只装作瞧不见,低垂眼帘继续忘我的吹奏玉笛。轩辕傲却看的呆了,点头微笑表示赞许。窗外鸟声悦耳,殿内笛声悠扬,步飞烟尽情舒展曼妙的身姿,不一会儿,香汗微渗,就在一刹那间,舞服变成了金黄色,活脱脱像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转而又变成了橘色,一会儿又变成了粉色,粉色过后又是朱红色,总之,这一身舞服随着步飞烟舞步的移动而变换出不同的色彩,神奇曼妙之极。
  舞服似是专门为步飞烟这支“有凤来仪”而设计,有凤来仪总共九九八十一步,这舞服也易了九九八十一种颜色。
  究其舞服原理,却没有一个人能说得清楚。有人说舞服遇汗变色的原理等同于某些纸张遇水变色的原理,虽说水有多有少,纸张颜色也就不同,但到一定程度纸张吸水饱和,也就不再变色。纸张遇水变色变来变去也就几种颜色,毫无新意。而这种舞服颜色确是变化多端,变换到最后,竟是些世上从未出现过的颜色,叫人舌挢不下,啧啧称奇。
  步飞烟丰神楚楚,秀骨姗姗,美的不可方物。长裙曳地,随着音乐有节奏的摆动,似蝴蝶翩跹,又似凤凰起舞。跳到最后一步时,她轻轻瞥了他一眼,是那样的不易察觉。而他自进入九华殿内,自始至终,未曾正眼看过她,哪怕一眼。她自幼长于风尘,见惯了人们的欢呼喝彩,面对四座的赞美惊叹之词丝毫不为所动。步飞烟心中只觉得空荡荡的,忽而眼底划过一丝落寞,但转瞬即逝。
  “有凤来仪”吹到末了,玉笛忽然裂开,捻墨重重吐了一口鲜血在地上。他太过投入的吹奏玉笛,殚精竭虑,以致吐血。
  他不敢再多看她一眼,哪怕只是不经意的一眼,就能让他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笛音落,舞步终,他们将一曲有凤来仪合作的天衣无缝。此时,殿外树上繁花寂寂,悦耳鸟鸣也戛然而止。一切恍如一场虚无缥缈的梦境,但触手却是冰凉真实。
  宴会上众人在一阵沉默之后唏嘘不已,对这首“有凤来仪”佩服的五体投地,赞美之声洋洋盈耳。
  作者有话要说:
  抬起头来?
  何事?
  朕要看脸。
  
 
第32章  只如初见
  王上招来贴身宫人,使了个眼色。那宫人已服侍王上多年,对主子的心思早就琢磨的一清二楚。不过片刻,手中已多了道圣旨。宣读圣旨的李公公声音尖锐:“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孤深感于轩辕将军爱女之德才,遂将其纳入后宫,封‘琯夫人’,即日起移居栖鸾殿,长伴君侧。钦此。”
  古往今来,君王多爱凭喜好做事,至于下面的人,顺从的话,升官发财好酒好肉管饱,反抗的话,结仇结怨流血流泪,总之不吃敬酒那就罚酒喽。王上难得有兴致要再收一房美女做夫人,大家表面上自然要欢欢喜喜恭恭敬敬表示祝贺。
  “王上圣明,恭喜王上,贺喜王上!”
  步飞烟勾起嘴角轻笑:“多谢王上。”在旁人看来她是因受封而喜悦,事实上,这只是她计划的第一步,一切才刚刚开始。
  捻墨坐在宴会偏处,脸色更显得苍白,唇上毫无颜色,似大病一场未愈。他在小公主寿宴上突然呕血,本就是大不敬。王上褒奖他演奏有功,命人请来太医,捻墨推脱。
  “微臣是旧疾再犯,并无大碍,劳王上费心了。”
  王上沉吟片刻,又说道:“今日大家都累了吧,天色已晚,都散了吧,早些回去歇息。”说罢又命人带新册封的琯夫人回栖鸾殿。各人遵从王命,尽数散去。
  出宫的路与去栖鸾殿的方向有一小段是同路。捻墨踉跄走在后面,步飞烟忽的回过头来笑道:“墨哥哥,再见。”
  夜色朦胧,蝉鸣风轻,尽管看不清她的脸,但他可以想象的到,这是世间最好看的笑容。他突然恨起自己,为何要把一年来朝夕相处的人拱手让给别人?
  是的,她想把自己最好的笑容留给捻墨,但夜太黑,无奈他看不清她。
  步兮舞同样看不见捻墨苦笑,只听得到他苦涩的声音,略带讽刺。
  “别了,琯夫人。”
  琯夫人!他叫她琯夫人!步飞烟花容瞬间失色,在原地愣了半晌。宫女见夫人突然不走了,小心叫道:“夫人?你怎么了?”
  步飞烟这才缓缓回过神来,这一声“琯夫人”叫的她心里比针钻箭射还要疼痛。再抬起头,他颀长的身形隐没在了这树树繁花的桃林之中,不见踪迹。只是他刚刚站过的地方还残留着斑斑血迹,他蹲下来用手轻轻擦拭,心伤不已,抱头痛哭。
  他走了,她再也回不去了。他与她之间隔了一个十年,如今又隔了一道厚厚宫墙。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从此以后你我各自安营扎寨,别问我过得好不好。
  夜幕悄悄降临,诺大的栖鸾殿内只有步兮舞以及数名宫女,冷清的出奇。婢子们服侍她沐浴更衣,步飞烟将除下的舞服交给宫女,命她要仔细洗好,明日黄昏她要亲自送到王后寝殿。
  栖鸾殿比之将军府的锦绣阁的确是要气派许多,内里布置考究,装饰雅致。栖鸾殿距离王上的乾德殿不过半刻钟的轿程。
  大浴桶里是醇香扑鼻的乳白牛奶,上面漂浮着一朵朵鲜艳的玫瑰花瓣。侍女替她解开小衣,她将白皙莹润的玉腿伸进浴桶,摒退了侍女,独自沐浴。步飞烟闭上眼睛似是在享受,脑海中却是在灰衣今日发生的种种事情,脑海浮现了一袭水蓝锦袍,以及捻墨的脸。她随手捏取一片艳丽的玫瑰花瓣放在手心把玩,玫瑰花瓣的温热随着水汽的蒸发,热量逐渐散去,一点一点冷却不复温存,变得冰凉。这种凉竟浸透心底,她睁开眼睛时,手心花瓣竟化作日间蓝衣少年呕吐的刺眼鲜血,红艳的触目惊心,精神一阵恍惚。定了定神,方才告诉自己那只是一瓣冰凉的玫瑰花瓣。
  她捂住脸低低抽泣,寂寞与痛苦交替来袭,伤的人体无完肤
  如果她不姓步,而是一个身世简单的女子,她与他是不是会有更多的可能?
  夜已经深了,窗外静悄悄的一片,静的连晚风刮过树梢的沙沙声也听得见。她将自己紧紧抱住,蜷缩在浴桶一侧。任由孤独蔓延上每一寸肌肤,她还贪恋着他昨夜的温存,他的温柔,他的怜惜,此刻也都随着冰冷的夜散在了风里。
  突然背后有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猛地一惊,回头一看,竟对上拓跋傲似笑非笑的眼睛。此时步飞烟的脸上还兀自挂着泪水,清丽的如梨花一枝春带雨,美丽无限。
  她心中失望,她以为是他,但怎么肯能是他!
  王上问道:“美人受何委屈?怎么哭的如此伤心。”说着用手替她拭去泪水。
  步飞烟有些扭捏,毕竟自己还在沐浴,他堂堂国君,出入女子浴室却丝毫不避讳,心中责怪王上鲁莽轻浮。
  她答:“王上何时过来的?吓我......臣妾一跳。臣妾初次进宫,不过是思念父母兄长罢了。”
  ‘兄长’这两个字说的极轻,语气像一个小女孩,带着一丝委屈。
  王上莞尔一笑,说道:“孤准你明日回家省亲。”
  步飞烟拉过王上宽大的手,高兴道:“谢王上。”
  拓跋傲动作利落的拉过挂起的睡衣,将她从浴桶中横抱起,盖在她身上。笑道:“不过,今晚你可要让孤高兴满意了才行。”
  殿内暗黄的烛光忽明忽灭,被王上摒退在外的侍女们恭敬的守候在门外。殿外虫鸣声沙沙想起,夜巡的宫人挑起灯笼来回巡逻。
  第二日,太阳高高挂起,已是日当正午。当步飞烟睡眼朦胧醒过来,王上已经早早上了朝,见不飞烟睡的香甜,就让宫女别惊动她。
  待她梳洗完毕,用完膳后,身后跟着一队小太监的李公公进了殿来,一众人抬来了大箱金银珠宝,衣服首饰,说是王上特意赏赐给琯夫人的。步飞烟欣然收下,命他们抬进殿内去。
  李公公往前挪近两步,道:“王上吩咐,夫人若是思念家人,随时可以回家探望。”说着便呈上一块金光闪闪的出入令牌。李公公见琯夫人迟迟不伸手来接,又道:“王上还吩咐,夫人若是喜欢,便请收下王上的一片心意,要是不喜欢,收下之后便可转手扔掉。”
  步飞烟知道李公公是王上身边的红人,服侍王上多年,宫里宫外无论官阶大小对他都要退让三分。步飞烟使了个眼色,贴身丫鬟栀画上前一步接过令牌。
  步飞烟打了个小哈欠,道:“本宫今日有些倦了,王上的好本宫也领了,公公先退下吧。”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撑着额头,面露倦色。命宫女赏了一锭金子给他。栀画摊开手,对着李公公道:“请,刘公公。”
  她步飞烟又怎会被这些小女儿情怀左右回轩辕府邸省亲?不是笑话吗?倘若她收下了令牌却不回家省亲,倒显得她不孝,毕竟在外人看来,她的娘家是轩辕府。何况她哪来的脸面去见捻墨?
  李公公一行人走远后,步飞烟问栀画:“栀画,你进宫多久了?”
  栀画低头回答道:“奴婢三岁进宫,到现在已有十三年了。”
  步飞烟沉吟半晌,说道:“嗯嗯,十六岁,真是如花般的好年纪。”忽然忆起自己十六岁破瓜之年时的那次花展,遇到的哪位傲慢的少年将军,以及在自己落水时救了自己的哪位白衣少年,他们与捻墨都是同一个人。捻墨从来都不提及,她也就放在心里不说。她怎么告诉他,美好的初相遇只是她同丽姨制造的一个圈套。
  那时全天下都知道将军府的公子墨会在班师回京的第三日迎娶锦州刺史之女,聘礼都下好了,只等迎亲。谁知凑巧不巧,刚好遇上了步飞烟英雄救狗。步飞烟颈项中闪着温润的莹光的翡翠平安扣让捻墨立即认出了她。
  之后,关于公子墨娶亲的消息便再也没有听到了。
  
 
第33章  宫女栀画
  栀画生的水灵,眉清目秀,五官小巧,身段高挑。带点儿南方女子的柔弱,兼有北方女子的大气。
  “夫人才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儿,比花儿也还娇艳呢!”
  步飞烟笑道:“小丫头口齿伶俐,倒会夸人。你之前可曾跟过其它的主子?”
  栀画回答道:“夫人是奴婢的第一位主子,奴婢之前一直在掖庭做杂事,前些日子才被调过来的。奴婢今后一定会好好服侍夫人的。”说着恭敬跪在地上扣了三下首,表示诚心。
  步飞烟微笑,一笑眸子深不见底,伸手将跪在地上的丫鬟扶起。
  “本宫在这里没有亲近的人,你好好跟着本宫,服侍本宫,本宫不会亏待你。”
  步飞烟语气亲切,也带着几分官家贵族的的威仪。栀画聪明伶俐,心思灵巧,忙遵从道:“栀画万死不辞。”
  栀画是捻墨安排在宫里的丫头,捻墨虽不能时刻在宫中陪伴她,保护她,但该安排的他都为她一一安排妥当。
  “琯鸢,进宫之后,你要万事小心,宫中险恶,凡事除了你自己千万不要轻易相信宫中的任何人。我提前为你安排了一个丫鬟照顾你,你可以放心,她是自己人,名叫栀画。”
  步飞烟勾起嘴角,笑道:“栀画,外面的花儿开的真好,陪我出去走走。”
  栀画包好手中令牌,问道:“夫人,外面天气甚好,夫人今天回府省亲吗?”
  话音刚落,步飞烟便不小心碰到了桌子上的茶几,一只光滑剔透的瓷碟被打翻在地。栀画忙惊得再次跪在地上,说道:“奴婢该死,奴婢以后再也不敢多嘴了。请夫人责罚。”语气极为惶恐。
  步飞烟显得若无其事,淡淡道:“是本宫不小心摔碎了的,与你有何干系,瞧把你紧张的。你是我的人,我待你就像亲姐妹一般,怎么会忍心责罚你。瞧把你紧张的,快些起来吧,地上怪凉的。”
  栀画是捻墨的人,也就是将军府的人。步飞烟要让她成为自己的人,否则......
  步飞烟让栀画起来,又吩咐其它下人把地板打扫干净。携了栀画出门赏花去。
  栖鸾殿外植满了四季常开的牡丹花,红橙黄绿,颜色鲜艳缤纷。极目望去,满园子的牡丹,一大朵一大朵,雍容华贵。
  栀画垂首,跟在步飞烟身后,二人缓缓走在园中小径漫步。步飞烟红唇轻启,开口道:“栀画?”
  “夫人”
  “你在这宫里待的年岁久。我新入宫,于繁琐宫规礼仪,还需适应,我做的不妥之处,你要多多提醒我。本宫自不会亏待你的。”
  “夫人严重了,夫人这么说可要折煞奴婢了。奴婢定会尽职尽责。”新来的夫人举止大方有礼,比起宫中其她夫人来,不知要胜出多少来呢,对于宫规礼仪更是得心应手。栀画嘴上答应,心中却颇有疑惑。
  步飞烟似是看出栀画心中疑惑,又道:“本宫既进的宫中做了王上的枕边人,便是王上的人,与轩辕家的人也就无甚瓜葛。可如今这外面总有些不干不净的闲言碎语,叫人莫名其妙。你是个明白人。其余的本宫不说,你也别多问。在这深宫里,能管好自己嘴巴的人才能更好地生存下去。”
  栀画一一应诺。
  这位琯夫人说起来倒有些不同于宫中其她夫人,喜怒哀乐完全叫人捉摸不透。先是被将军府收做义女,前阵子在老将军寿宴上一舞动京城,接着受二皇子之邀入宫献舞,被王上看中钠为第十九位夫人琯夫人。不过说来也巧,这位琯夫人今年刚好十九岁。这宫中夫人除了家室尊贵的公仪王后,哪位不是一步一步一点一滴从秀女熬到夫人的。而步飞烟一入宫就坐上了夫人之位,着实叫人眼红羡慕。
  一时大梁民间传言:生男不如生女好,生女当如琯夫人
  不过,这位琯夫人的确美,美的惊世骇俗,倾国倾城。栀画之前一直在掖庭做杂役,琯夫人是栀画服侍的第一位夫人。她虽年幼,但自幼生长在王宫,见多了种种宫中黑暗之事,自小心智就被训练的坚强无比。所以栀画比同龄人要成熟许多。奴婢要保卫主子,对主子尽职尽责这点道理她还是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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