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画似乎毫不在意公仪雯的威胁恐吓,面不改色,显得极为镇定,不慌不忙回答道:“娘娘有所不知,栀画两年前便已经被琯夫人赶出了栖鸾殿,发配到了掖庭奴婢与琯夫人早已经恩断义绝,再无任何瓜葛。”
公仪雯说:“哼,好一个恩断义绝,奴才报复主子,真是有意思。说下去。”
栀画接着道:“两年前,琯夫人自导自演了一出小产的把戏,才得以蒙混过关把孩子生了下来,让娘娘吃了大亏。难道娘娘就不想知道这个中缘由吗?”说完,脸色依旧平静。
公仪雯勾起嘴角,显然提起了兴趣,说道:“大胆奴婢,你怎就知道本宫吃了亏别以为你三言两语就会让本宫轻信与你。本宫可不吃你哪套。”公仪雯嘴上虽然是这么说,心里却有一丝动摇。但又怕是步飞烟使的一出苦肉计。
栀画回答道:“娘娘姑且听栀画把事情个中原委说出来,再辨真假。”公仪雯没有说话,显然是让她继续说下去。栀画顿了顿,继续道:“两年前,王后娘娘曾买通了李太医开了一副掺有麝香的安胎药,并随后暗中收买了一位名叫青儿的宫女,监视琯夫人喝药。娘娘自以为安排的天衣无缝,而琯夫人却早就识破娘娘的心思,于是就将计就计,自导自演了一出小产的戏。碰巧王上当时正在千里之外守陵,并不知情。她才得以利用假小产来骗过娘娘。是以宫中包括娘娘在内的所有人都认为琯夫人是真的小产,这让娘娘放松了警惕,琯夫人才得以顺利产子。到如今平步青云,宠冠后宫。”她中间故意省去了李年久与步飞烟是旧相识一部分。公仪雯见她所说与自己后来所猜测的相差无几,便相信她没有骗自己。于是说道:“很好,本宫倒要看看你一个小小掖庭女奴有什么法子打倒她。”
栀画显得有些不屑,说道:“奴婢之所以来献计,是要与王后娘娘做一场交易。娘娘若答应了奴婢的条件,奴婢就说出实话,若是娘娘不允,就是打死奴婢,奴婢也绝不会多说半个字。”
公仪雯见她年纪虽然不大,但脾气着实倔强。知道强扭的瓜不甜,说道:“多谢娘娘成全,事成之后,奴婢只想要琯夫人死。”言语间全是怨毒。
公仪雯道:“本宫巴不得这个贱人早点儿消失。”
栀画继续道:“娘娘有所不知,琯夫人进宫之前,便怀了身孕。她本是风尘女子,进宫来时无依无靠,是以对奴婢百般栽培,信赖有加,恰巧在她沐浴时被奴婢偶然发现了。琯夫人是在进宫第二日才被王上宠幸,第三日夜间沐浴时便有呕吐等不适之感,奴婢略通岐黄之术,替她把脉才得知她竟已怀孕二月有余。”
公仪雯先是一惊,又有些得意,思忖道:“你是说那个贱人进宫献物之前就有了呕吐恶心之状”
栀画答道:“娘娘英明,正是如此。奴婢敢以性命担保,四皇子绝非王上亲生骨肉。琯夫人进宫之前曾是醉烟楼头牌舞姬,后来醉烟楼失火就流落街头,被好心的将军府收留,做了将军府的干女儿。风尘女子,本就生性浅薄。琯夫人看似冰清玉洁,其实也不例外。”
公仪雯觉得这个丫头说的挺有道理,说道:“栀画,你说本宫该如何对付她”
栀画露出一丝恶毒的微笑,说道:“无论琯夫人多么能讨王上欢心,但事实就摆在面前。娘娘只需在王上面前指证她是个风尘女子,欺上瞒下,不忠不贞。王后是个聪明人,揭发之时,奴婢愿意替娘娘当堂对证。”
公仪雯慢慢啜了一口清茶,道:“掖庭暗无天日,以后你就跟着本宫。”公仪雯留她,一来是因为她有利用价值,二来是对她有不信任之意,方便监视她。
当日,公仪雯来到栖鸾殿,说是看望四皇子。乳娘带着孩子正在后花园玩耍,见到王后娘娘,都急忙跪下行礼。此刻步飞烟也闻讯出来了。
公仪雯上下打量四皇子,说道:“哟,这孩子生的真可爱,粉雕玉琢的,就是少了些威猛之气,可不像王上的亲骨肉爱情。哈哈哈。”
公仪雯得意的笑声回荡在后花园里,步飞烟忙起身道:“王后娘娘贵为一国之母,说话应注意言辞,不可血口喷人。”
公仪雯见她起身,极为不满,说道:“哼,好一个风尘女子,进宫不过两年,见了本宫便不行礼了?琯夫人这是仗着王上宠爱,所以才目中无人?哈哈哈。”
步飞烟心中愤恨积压已久,在这后宫里,就连不可一世的王上都对自己言听计从,何况区区一个公仪王后。道:“凡事都要留有余地,王后娘娘别欺人太甚。否则,妹妹奉陪到底。”眼里闪出挑衅的目光。
公仪雯不甘落后,冷冷一笑:“哼,走着瞧。桃花花期一过,本宫要你死无葬身之地。到时候别说是王上,就是大罗神仙下凡也保不了你!哈哈哈。”越笑越是得意。甩了一甩长袖,便带着人离去。
第二日早朝,公仪雯身着王后端庄衣饰,佩戴整齐。挺拔跪在朝堂之上,朝中大臣肃立在朝堂两侧。古时女人除了王后娘娘谁也没有资格上早朝,而王后娘娘一般不轻易上早朝,大臣们见王后娘娘衣着郑重,便退在朝堂两侧,静待王后娘娘发言。
公仪雯叩拜三下,双手合礼,上前奏道:“启禀王上,臣妾有罪,求王上降罪。”
王上见到王后跪在大殿之中,颇有疑惑,道:“王后请讲。”
公仪雯缓缓开口,道:“自**往下,历经几世,我大梁后宫一向太平,后宫夫人们一向循规蹈矩,洁身自好。都恪守祖训,德才并修。这一切都归功于历代君王帝后治理有方。臣妾治理后宫不利,以致如今出了一桩令王上蒙羞,令大梁臣民唾弃不耻之事。臣妾身为后宫之主,虽治理有失,但绝不敢欺瞒王上,遂来上奏。望王上明鉴,能够秉公处理,否则,臣妾愿已死告谢满朝文武。”说完又恭敬的扣了三个头,触地有力,额角渗出了鲜血。上至王上,下至满朝文武百官,无不耸然动容。
王上高高坐在龙椅上,说道:“王后请起,今日特地上朝来,到底所谓何事?不妨直说。”
公仪雯刚才只是热了个身,现在终于直奔主题,正色道“王上若不严惩琯夫人这个贱妇,便是对不起王上的威严,对不起我们堂堂大梁国的威严。王上今日若是不答应腰斩了步飞烟这个贱妇,臣妾宁愿长跪不起。”
王上眉头微皱,心想:你是堂堂大梁国国母,如何在朝堂之上,众目睽睽之下说的出“贱妇”这等粗鄙的话来,把孤的脸面都丢尽了。不由得有些反感。好吧,那你爱跪下说话那就跪下说话吧。
“王后你先将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孤再做决断。”
公仪雯本想吊吊王上胃口,岂止竟起到了反作用,碰了一鼻子灰。说道:“臣妾所指贱妇是琯夫人!”“贱妇”和“琯夫人”这几个字故意说的特别重,说完便双眼扫视文武百官,再直视王上。神色凝重,一时气氛压抑。
王上反驳说道:“堂堂一国之母,在大殿上出言不逊,成何体统!琯夫人善解人意,甚得朕心。凭你这一面之词,孤如何信服。”后宫佳丽争风吃醋之事王上见怪不怪,但王后娘娘不顾脸面闹到了朝堂之上,王上心里很不高兴。
公仪雯道:“王上若是不信,可召来四皇子与琯夫人当堂对证。”
王上的两个夫人要在朝堂之上对证,千古未有。满朝文武一片哗然。
王上思忖片刻,毕竟满朝文武都在,王后既然打算上表,肯定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想必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王上便传令了下去,召来了琯夫人与四皇子。
第51章 一场闹剧
皇帝的家务事算起来总是一笔糊涂账,大臣们大多抱着看戏的心理,若是对这戏能插上几句话来,还可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亦或许得到王上的嘉许,从此平步青云,不在话下。况且堂堂一国王后也不是自己得罪的起的。于是一众大臣附议,齐声道:“此时恐怕非同小可,望王上明察。”
王上被公仪雯这么一闹腾本来就已经头大了,现在又多了一众文武百官跪在自己面前,不由得头更大。这才多大点儿屁事儿,动不动就跪。
“众爱卿请起,宣琯夫人进殿。”
约莫半刻钟,琯夫人携四皇子进得殿来。
“臣妾叩见王上,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四皇子声音稚嫩,也学会了母亲的话,俯首叩拜。王上见小皇子可爱懂事,刚要说:“琯夫人母子二人起来说话。”
公仪雯率先说道“无耻贱妇,还有脸上得朝堂来。本宫且问你,四皇子是你与王上所出还是与民间草莽之人苟且所产?”公仪雯此时已顾不得形象,话越说越难听。
王上脸都气的绿起来,呵斥道:“放肆!朝堂之上也容得你一个妇人撒泼,拖出去,杖责五十。不许留情。”
公仪雯嘴上道:“王上有所不知,步飞烟出身风尘,轩辕将军与夫人见其落难可怜便收她做了义女。如今虽摇身一变换了身份,可是下贱的本质是如何也改不了的。王上若不信,可滴血认亲求证。臣妾与王上相知多年,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欺瞒王上。若有半句假话,任凭王上发落,绝无半句怨言。”
王上见她说的信誓旦旦,神色郑重。将信将疑,正当犹豫不决之际,满朝文武百官再起齐声跪下,道:“网上明鉴。”
王上心一狠,道:“来呀,取孤的尚方宝剑来。”
下面宫人分别取来了尚方宝剑和盛水的瓷碗来。王上先是割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滴了进去,又准备去抱四皇子,四皇子见父王提刀抱他,心里害怕,躲进了母亲怀里。步飞烟心中有些惶恐,打早起便觉得眼皮直跳,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果不其然。眼中闪着泪光,苦苦哀求王上手下留情。
“王上,不要啊,臻儿年纪尚幼。您这样会吓到他的。”
王上见她哭的楚楚可怜,心中也有些不忍。把剑递与身边宫人,安慰道:“夫人莫怕,只需取臻儿一滴血即可,孤相信你的清白,事后自会还你公道。”
步飞烟自知事情败露,怎么都想不到这一天,臻儿是谁的孩子,她自己心里最清楚。忽然眼神凄厉,目光决绝,口中道:“王上若真要动臻儿,先从臣妾尸体上踏过去。”说完头往柱子上撞,尽管左右宫人及时拉住,但额角上还是有鲜血渗出,鼓起了好大一块。看着躺在婢女怀里的琯夫人,王上心中虽不忍,但也起了一丝疑惑。她这样抵抗,肯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更加坚定了王上滴血认亲的想法。
公仪雯此时不再说话,跪在大殿之中得意的看着这一切。
王上提刀过去抱住因害怕哭泣的臻儿,在他手上割了个口子。群臣也默不作声,步飞烟虚弱道“不要……不要啊……”
公仪雯冷冷一笑,低声道:“妹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都死到临头了,还想做无谓的挣扎。马上一切都要结束了,看你作如何狡辩。”语气里洋洋得意。此时公仪雯额角上的血才慢慢凝固,此刻才发觉隐隐作痛。用手轻轻揉了几下,动作很是悠闲。
随着四皇子一声大叫,尚方宝剑寒光一闪,四皇子手心的几滴血落入碗中,大殿上安静的连根针落地都听得见。满殿的人都凝神屏息,不敢做声。仿佛一有动静,碗里的两滴血就会融在一起一样,大家都是这样,唯恐天下不乱。
步飞烟本来体弱,由于一番惊惶昏厥过去了。王上将四皇子交于侍在身边的宫人。端着一碗紧密相容的血水,径直走到公仪雯面前。
“你还有什么话说?”
公仪雯一见,脸色顿时煞白,不知所措。王上将盛满血水的碗重重摔碎在公仪雯身侧,公仪雯一愣一惊,转而惊吓,今日不但没有扳倒步飞烟,还把自己搭了进去。这一切哪有那么简单,心中懊悔不该亲信栀画的话。忙求情道:“王上饶命啊,臣妾一片赤诚,日月可鉴,所做所为完全是为了王上着想啊,臣妾错了,臣妾再也不敢了,请王上饶恕了臣妾吧。”她跪在地上哀声哭嚎,抱住王上的大腿,完全丧失了一国之母的尊贵。
王上看了她一眼,见她毫无形象,披头散发,心中厌恶。狠狠道:“你知错?你哪里知错了?琯夫人向来心思单纯,与人为善,你却想方设法算计她。这次就算琯夫人不计较,孤也看不下去。以前孤还念你是一国王后,只盼你好自为之,哪知今日竟作出如此荒唐之举。孤差一点就信了你的鬼话,害的琯夫人寻短见。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明日孤会派人将你遣送回岭西,没有孤的旨意,永世不得踏进京城一步!”
公仪雯脸色瞬间惨白,脑子里嗡嗡作响。想她自己豆蔻年华进宫,如今一晃二十多年,从他还是个王子储君之时,她就一直陪伴在他身边,为他分忧解难,同甘共苦。如今步飞烟不过进宫几年,他得了这个新欢,就狠心的把她抛弃了。她心中顿时泄了气,她不甘心,自己的一生便只守在这个男人身边,如今要她突然放手离开,她不甘心,觉不甘心!苦涩蔓延全身。她看着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的步飞烟,心中怨气冲天,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女人,就是因为她,她才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她忽的站起,扯散头发,拔起侍卫手中的剑,要刺向步飞烟。幸好王上眼疾手快,离得近,才一把把剑踢开,长剑在空中滑出一个刚好的弧度便插在了柱子上,但还是免不了割破了王上的龙袍衣袖。
第52章 废后
公仪雯仰天大笑颇有,颇有大彻大悟后的解脱,她终于明白一个道理,就是这个男人不爱她。这个王只是需要一个王后做陪衬,他真正需要的是一个年轻貌美,容颜如花的女子,她已经老了。他现在就要抛弃她了,公仪雯自哀自伤,近乎疯狂。可是内心却是如此清醒,此刻,这大殿之上所以的人不过是虚妄罢了,眼前一切更像是一场梦,她却睡的清醒。
当日午时,身后拥着几名宫人的总管太监前来宣布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王后公仪雯贵为王后,德行有亏,三番五次陷害后宫夫人,孤念及昔日恩情,饶其性命,即日送回岭西。不得孤允许,终身不得踏入京城一步。钦此。”
公仪雯头发散乱,妆容不整,跪在地上,目光呆滞的看着哪道圣旨。半晌,也不说一句话。
李公公道:“王后娘娘还不快谢过圣上旨意,娘娘今日当着满朝文武百官冲撞王上,构陷琯夫人,那可是死罪啊。王上宽宏大量,才免去娘娘死罪。快些接旨吧。”
公仪雯冷哼一声:“李公公,别在哪儿说风凉话了,本宫算是看出来了,你与步飞烟哪个贱人是一会儿的。你们串通起来欺瞒王上,别以为本宫不知道,本宫心里比谁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