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风尘困顿,良人知己哪是这般容易觅得?
每每见到坊中有女子为男子黯然伤神的,步飞烟总要去嘲笑她们一番,她在坊中见惯了男子的薄情寡义。女子多情又怎样?到头来还不是被人玩弄厌倦了又抛弃啦?说什么等待不等待的,那些人走了以后,有几个能再回来的?她想,哪些誓言都是骗人的!她虽未经历人世间的情爱,可是于这些男子的负心薄幸早已见的惯了,也就不以为然啦。
坊中有个规矩,若是有哪个男子看上了坊中的哪个姑娘,刚好姑娘也钟意他的,男子只需拿来彩礼钱,并立下字据娶她做正妻,便可娶走这位姑娘,彩礼钱可多可少,主要看的还是诚意。
姑娘出嫁时也按民间规矩,从坊中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只是这个规矩成立至今十余个年头,还不曾有哪位男子前来下过聘礼,期间有一位县令家的公子下过聘礼,娶了坊中一位姑娘回家做正房,还没过一个月,便将这姑娘又送回坊中了,理由是嫌弃这姑娘不干不净,而且还不是什么黄花闺女。
那姑娘回到坊中,一直闷闷不乐,伤心欲绝,没过几年,便上吊寻死去了,下葬的钱还是坊中姐妹东拼西凑凑齐的。
此事早已成为坊中一大丑闻,坊中各人都放在心里,平日里绝口不提。风尘女子虽平日花枝招展,霓裳华服,可内心比谁都敏感自卑。
步飞烟是从醉酒的姐妹口里听到的这事情,听完后,她对男子更加嗤之以鼻。
每每听到某某男子又对某某女子立下了什么誓言,也都是冷笑一声,扭头便走。台下也有不少男子说要娶步飞烟,她从来不理会,她觉得世间男子的誓言都是骗人的!
每每这时候,她总会想起幼年时轩辕捻墨对她说的话。
“我就喜欢跟着舞妹妹,兮舞妹妹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不管是天涯还是海角。我都要跟着你。”
“兮舞,等我长大了,我娶你好吗?哪时候我们每天都在一起,我天天给你摘苹果……。”
那枚平安扣还在她的袖子里面收藏至今,总有一日,她要去京城问问他,当初的誓言还做不做数?他是不是也像那些个薄幸的男子一样早将她抛在脑后,忘的一干二净了呢?
第19章 十里红妆娶伊人
十年前,青梅尚好,竹马情深。
十年后,如花美貌,深情何在?
十年后,再次想见,却是在这烟雨迷蒙的江南,在这名声大噪的舞坊。昔日步府荣华,早已灰飞烟灭。
转眼十年,她已出落的婷婷玉立,娇俏可人,肤胜玉雪,眉目如画。而他俨然是个长身玉立,神情潇洒的俊美少年。说话举止中都多了一份成稳,成稳中又透着一种少年人的桀骜不驯。
此时,他已是少年英雄。自幼天赋异秉,长大后文韬武略,英雄盖世。与其父驰骋疆场,战功赫赫 。及加冠,袭其父大将军之位,轩辕捻墨之名已是家喻户晓,时人称之为轩辕将军。仪表堂堂,风度翩翩,是整个大梁国女子的梦中情人。
世界那么大,偏偏在这江南小镇又遇见,试问是缘还是劫?
歌舞坊中一瞥,她就已经认出了他,轩辕捻墨。而那次看花展,美丽莞尔的邂逅,不过是一个预谋。
十年后,我来了,为你裁一袭如火红嫁衣,为你铺红十里长街,嫁我府中可好?
十年后,我忘了,那时的苹果是什么滋味?赠你一匹骏马,带我浪迹天涯可好?
有些人,有缘却无份,终是晚来了一步。
那一日,江南锣鼓喧天,热闹非凡。行人车马,络绎不绝。他十里红妆,要去迎娶她。她浅浅一笑,容颜如花。俏立在舞坊楼阁上,声音温柔,说:“捻墨哥哥,你且上来说话。”这一声“捻墨哥哥”柔情无限,十年一别,这是重逢后她第一次听她轻声唤他,心中不禁情意绵绵。
离别十年,二人重逢,竟相视无语,含泪凝噎。心中旧事,不知从何说起。就连那一句“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也问不出来,都忘了如何寒暄。十年未见,二人也不觉生疏隔阂,到似十年前般亲密无间。
他紧紧握住他的手,从红袍后取出几个大红苹果像变戏法儿样递给她,像个孩子般笑着:“舞妹妹,看,我给你带来了你最喜欢的苹果,来的时候刚从后山摘的,香喷喷的呢!”她苦笑,脸色凄然:“步家十年前已遭灭族,人都不在了,后山的苹果却年年硕果累累,当真是物是人非。”
说完,她哭了,清泪几行,面如梨花。
他紧紧的抱着他,像儿时一样安慰她,一个劲儿的说对不起,说他不该带苹果过来,不该勾起她对往事的痛苦回忆。他搂着眼前这个伤心绝望脆弱的姑娘,心痛如刀绞。他说:“舞妹妹,忘了吧。我娶你,你跟我走,从此以后我们一起快快乐乐的生活,远离世事纷扰。”她捧起她的脸,轻轻擦拭她脸颊的泪水。她哑然。提议说,捻墨哥哥,今晚去城内看花灯吧。
那晚,秦淮两岸,满城灯火,出门俱是看灯人。两人从桥这头走到那头,一路上,她像个鸟儿一样快活地蹦来蹦去,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般天真活泼。
嘴中一直念叨这些花灯真漂亮,这是财神爷、拱桥的花灯,这是凤凰花灯……。他溺宠的望着她,眼里满是柔情蜜意。突然空中焰火如莲花般炸开,众人欢呼喜悦。
她说:“捻墨,快看,好美的焰火”
他痴痴地看着她笑靥如花,目光却不去瞧焰火。她转过头见他正看着自己,会心一笑,妙目流波,眼神微带娇羞,不好意思地把头转过去。他伸手,轻轻地将她的脸转来,凑过去,轻轻地吻上她的唇,她闭上眼,眼角却落下一滴泪来。
烟花的笑太绚丽,灿烂,你张望,你欣赏,你流连,甚至留情。
可能一切都是你一个人的徒劳。世人总记得烟火的美丽,包括你,也是如此痴狂。世人用一瞬间记住美丽又一瞬间忘记,而你报以微笑要用时间换长久的记忆。但你懂烟火是无情么?刹那间无情的来无情的去,徒留你独自等待,落寞成殇。
两人相拥,良久无语。桥上人来人往,花灯闪烁,时间仿佛停滞,画面好像定格。
焰火华美繁复,妙丽无方,可夜太短暂,若时间可以停住,就让它永远停在此刻好啦!
作者有话要说:
不得不说,我坑品是极好的。我数一二三,筒子们快入坑~哇咔咔
第20章 十年
将军府,轩辕捻墨,我等了你好久好久。
你终于来了。
一年后
落玉坊已不似往日歌舞升平,而是化为了一片废墟狼藉。
转眼又是四月,天气暖意融融,燕子在枝头喳喳乱叫,叫的人心烦意乱。
轩辕捻墨因要替父亲去江南处理一些公事,离开了京城半月后才回来。
回到京城时,却发现醉烟楼已经变成了黑魆魆一片,他本来喜悦的心登时咯噔一下,沉了下来,凉了半截。
他发了疯似的拦住一个过路人,声音嘶哑,低吼道:“她们人呢?这里怎么变成了这样子?我问你!她们人呢?”
路人奋力挣扎,对眼前之人的无理很是不满,无奈眼前的人力气太大,两只手像铁钳一样牢牢抓住他的衣领,路人喘息了几口气,才缓缓道:“公子,请…请松手,我…我说…”
轩辕捻墨这才放开他,那人咳嗽了几声,才渐渐说的出话来,说道:“这舞坊在五日前起了火,一夜之间给烧没的。听官府的人说是这醉烟楼里的小厮半夜在厨房里偷开小灶,忘了熄灭柴火,火星溅了到了柴垛之上,就噼噼啪啪烧了起来。发现的时候,火已经成了气候了,一大群人浇都浇不灭呀。大火呀一直蔓延了几天几夜,连着烧了这一条街呢。”
此人正说的兴致勃勃,见眼前的公子默不作声,便又感叹了几句,说道:“这人世间的事情还真是变幻莫测,前阵子舞坊里头还热热闹闹的,景象繁华,这不,都化成了一堆灰烬……”
轩辕捻墨道:“闭嘴!我问你,她们人现在在哪儿?”
那人摸不着头脑,叫自己闭嘴又要自己说话,真奇怪!心里暗叫倒霉出门遇到了这么个怪人。
回答道:“人?哎呦喂,这位爷,你也不想想,这么大一场火,人自然是被烧的死的死逃的逃。”
捻墨又问道:“逃走的人都去了哪里?”
“还不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附近的药铺子里面估计有不少人,来得及带钱的估计先住了客栈,没钱的要么乞讨去了,要么饿死了。这位爷,该说的我都说了,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
“滚”
捻墨发了疯似的满大街的找人,口中大喊:“琯鸢!!!琯鸢!!!”他从未这般失态过。
集市上仍如往常一样热闹非凡,斗鸡的继续斗鸡,卖菜的卖菜,乞讨的继续乞讨,堵场里的人们依旧大喊:押大,押小……
偶尔有人向捻墨投来异样的目光,随即又各做各的事情。
人的一生何尝不是一场忙碌的幻象,这个世界这么大,这么多人,到头来,也终有寂灭的一天。多几个人,少几个人,死几个人又有甚么了不起?
只有牵挂着你的人会觉得这世界要是少了你,便会肝肠寸断,生无可恋,从此这河山大好,繁华世界,皆为虚妄,毫无意义。
福客来客栈内房内一位女声低低说道:“姑娘,你瞧,他果然来了。”
另一位清脆婉转的嗓音说道:“不出今晚,他就会来了。”
“丽姨可以为姑娘做些什么?”
“暂时不用了,在客栈里等着就好”
第21章 步非烟入住锦绣阁
果然,轩辕捻墨当即出动了将军府的人马,不惜重金和花费大量人力,将锦州城里里外外搜了个遍。
终于在锦州城较偏僻的一家客栈内找到了步非烟。
客栈院子里爬满了淡紫色的藤萝,藤萝花一簇一簇让人眼花缭乱。若是真的定神去细细欣赏,到还真有几分的温馨。
当见到了步非烟时,捻墨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捻墨一下精神的面容却略带了几分憔悴。他走进步非烟关切问道:“琯鸢,没事吧”
她抬起头,迎上他担忧的目光。这次她没有以轻纱遮面,好像是故意让他看见她绝世的容颜似的。她端坐在那里,一身素白衣裙,犹如仙子下凡。惹人爱恋之极。眉眼如画,眸中秋波流动,脸上肌肤如婴儿般娇嫩。隐约还带着儿时的模样。像不知世事的孩子一般看着他,平静的好似舞坊里的哪场大火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对捻墨展颜一笑,道:“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捻墨以为她是伤心过度,心中隐隐心疼她。他轻轻答道:“嗯”
丽姨忽然起身,道:“姑娘,丽姨先出去一下。”说吧躬身走了出去,顺手关带上了房门。
她樱桃般的嘴唇轻轻开口:“墨哥哥,我再也没有家了。”语气平静,像是跟人闲谈一样。只是说话之时,眼神带着孤单,落寞,此外,还有一种捻墨琢磨不出的,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他们之间像是有了什么隔膜,具体隔着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
他们之间隔着整个十年,隔着整整十年呀!
是啊,十年了,当初这个总是跟在自己身后古灵精怪的小丫头现在都长的这般大了,还出落的如此楚楚动人。
捻墨心疼的看着眼前这个纤弱的姑娘,似乎她随时都有可能倒下,随时都可能再次离开自己。
这十年,他长大了许多,成熟了许多,他觉得自己可以给他她依靠,给她温暖的拥抱,给她一个温暖的家。他说道:“琯鸢,别怕,我在这里,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你。跟我回家。”语气中带着威严,不容人抗拒。
捻墨将步非烟带回了轩辕家府邸将军府。
第二日,将军府公子墨动擅用家族势力千金散尽为红颜的风流韵事传遍了大街小巷。
古往今来,富贵公子的风流韵事又哪是闲客们道的尽的呢?不过是好奇与八卦的心理在作祟。这些人唯恐天下不乱,乱了正好看热闹。美人再倾国倾城,用错了地方不还是祸水一摊?
他给她安排了离他住处最近的锦绣阁。
锦绣阁原是轩辕家留给将来过门的新夫人住的,父母亲给他挑了几门好亲事,但都被儿子一一拒绝了。连对方姑娘的脸都没有看一眼。二老想着儿子才加冠不久,娶亲之事可日后再慢慢商议,儿子既然不愿意,也就不再怎么提及娶亲之事。谁知儿子竟擅自带了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坊中女子回家,还安置在锦绣阁之中,气的父亲轩辕傲指着他鼻子骂畜牲逆子。母亲气的用手帕捂住脸哭了好几回。轩辕捻墨仍是坚持留下她,当着父母亲的面,将她护在身后,说道:“这位女子,你们谁都不能动她,除非我死!”
他长这么大以来,除了当年执意要留在江南时这般顶撞父母亲之外,这是第二次以死相胁。
步非烟任由他拉住自己的手,在他身后,看不清神色。
轩辕二老把儿子养这么大,头一次觉得儿子不像是亲生的。他们知道,只要儿子认定的东西,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从小他就是那样一个固执的孩子。当年轩辕傲升迁居家乔迁京城时,他才十岁,一意孤行执意留在江南老宅。
于是二老只好挣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胡闹下去,小兔崽子还能翻天不成?想儿子多半是一时被这女子蛊惑住了,只盼他日后早些清醒过来,再不要这么冲动便好。
自步非烟住过来后,捻墨的性子开始变得冷峻,但却给人极为沉稳的感觉。一向不愿干涉政务的他居然主动向父亲要了份职位。这一点倒让轩辕傲受宠若惊,轩辕傲一直发愁自己将来老了退休了,儿子要如何打理这诺大的家业。先下他是放了一百个心。儿子办事沉稳果断,从不拖泥带水,比之自己当年还更胜一筹。
子夜时分,锦绣阁内仍灯影摇曳,传来了低低的说话声。
“姑娘,你看这下一步?”
“丽姨,明天再谈论此事吧,我倦了,先歇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奴家挖坑,官人你跳不跳,跳不跳?快点儿,哈哈。此处应该严肃,严肃,不能笑,不能笑。。。。。。忍住不笑~
第22章 因桃花而引发的不悦
步非烟自己都不确定自己在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