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晋王发话,周氏只得勉强笑道:“也没什么,主要是想着纤纤要随王爷进京,身边不能没个顺手的人。刘妈妈照顾纤纤三年了,如果有她陪着,我们也能放心。”
周氏此举,说是照顾帮衬,实则为了监督提点。必须得给沈纤纤身边安插人手,不能让她勾搭上晋王就跑了。
沈纤纤又哪里猜不出她的意思?她心知晋王肯定不会答应。他们是作戏的,他怎会允许有旁人在侧多一分知晓的可能?因此她也不出言拒绝,只娇声问:“九郎,你觉得呢?”
晋王抬了抬眼皮,哂笑一声:“莫非沈夫人以为,晋王府没有可用的下人?还要特意派个老妈子去?”
见王爷不悦,周氏连忙表示:“绝无此意,绝无此意。只是我们做父母的,不放心罢了。”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一样,她从袖中取出准备好的银票:“看,我们还给纤纤准备了傍身的银钱。”
她快走几步,到沈纤纤跟前,拉着往旁边走了几步,将银票硬往其手里塞,同时压低声音:“昨夜之事就此揭过,毕竟没有我们,你也攀不上这高枝儿是不是?只要你在王爷面前帮我们美言,沈家也愿意做你的后盾。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选择。”
晋王就在旁边,她只能用耳语,长话短说。
沈纤纤断然拒绝:“我不要你们的钱,我在王爷面前也说不上话。”
周氏气得几乎要笑出声,王爷都被你迷惑成这样了,还说不上话?你不就是心存记恨吗?
她越发坚持,甚至不注意略微提高了一些声音:“你这孩子,怎么跟义母客气起来?咱们又不是外人。”
两人僵持不下,一旁的晋王眉心几不可察地一皱,又很快松开。他轻咳一声,淡淡地道:“卿卿,沈夫人一片慈心,你就先收下吧。”
“不是,她是要让我……”
沈纤纤解释的话语刚一出口,就被晋王打断:“卿卿,听话。”
声音不高,却不容辩驳。
想到两人巨大的身份差距,沈纤纤默默压下已到嘴边的话语,不再推拒。
见她终于肯收下银钱,沈明通夫妇喜不自胜。就说嘛,最是财帛动人心。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拿了沈家的银钱,以后还能不帮沈家办事?
夫妻俩不好在晋王面前过多停留,略站一会儿,就告辞离去。
他们刚走,沈纤纤就道:“王爷,沈夫人给我银钱,是要我在你面前帮沈家说好话,意图攀附晋王府。你怎么就让我收下了?”
少女仰头看着他,一双妙目清澈澄亮,似不解,又像是嗔怪。
萧晟眼神略动了动,不答反问:“你很讨厌银钱么?”
——她昨晚还特意问报酬,今日被威逼利诱后也立马表忠心,莫非现在是要告诉他,她其实是个秉性高洁、不爱钱财之人?
“谁会讨厌钱啊?只是拿人钱财,便要替/人消灾。她托我之事,我又办不到,何必接这烫手之物?我只恨我现在手上没钱,不能还给他们三年的衣饭,不然直接恩断义绝再无往来,岂不干净?”
晋王眉梢微挑,有些许意外,他知道她善于作伪,又颇识时务,极好拿捏。以为她方才拒绝周氏只是惺惺作态,并非真心。没想到竟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这样也好。
他唇角微勾,低低一笑:“放心,本王自有主张。”
见他如此,沈纤纤只得暂且搁下此事。
次日清晨一大早,晋王就要动身离去。
沈明通夫妇率全家上下在门口送行。亲眼看着王爷对沈纤纤呵护备至的模样,周氏暗暗点一点头,稳了。
真没想到,处心积虑想攀附鲁王,没能成功,阴差阳错倒是要和晋王做亲戚了。
这叫什么?这就叫有心开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然而沈明通夫妇的志得意满被下人打断:“老爷,夫人,玉京园……”
沈明通下意识皱眉:“慌里慌张的,做什么?”
下人结结巴巴说明情况:“玉京园里,有,有王爷留下的东西。”
沈家夫妇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欣喜。
“唉,王爷也真是的,太重情意了,走就走吧,还特意留下东西。”沈明通口中抱怨,心里欢喜极了。
片刻之后,他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
玉京园的院中,晋王留下的是银锭、银票以及一封手书。
看到熟悉的银票后,周氏眼皮就狠狠一跳,夫妻俩拆开信封一看,心凉了半截。
寥寥数语,感谢了他们夫妇数日的招待,重金酬谢三年内对沈纤纤的收养照顾,今后双方之间再无瓜葛。
沈明通盯着“再无瓜葛”四个字看了又看,不由地跌足长叹。
周氏也扼腕叹息。平心而论,晋王留给他们的钱财不算少,可是三年谋划,一腔心血,夫妻俩花费了无数的心思,盼了多少个日夜,到头来竟然是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