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她现在不怕他,心中不满就敢直说。
那时除了人前作戏,她的好多次所谓“支使”,或是在多次澄清无望之后破罐子破摔,或是在两人不明不白有了夫妻之实后,她心情复杂地使性子、试探。
可这一开始,也不是她想要的。
明明最初她是想离开沈家后远走高飞的,是他非要把她带进京中。
被迫同他成了夫妻,且稀里糊涂假戏真做后。他对她真的很好,她才逐渐胆大的。
因为自己生出了不该有的贪念,所以她心里一直尽量淡化那些往事。但扪心自问,这真的全是她的错吗?
她语速极快,晋王几次想开口都没能成功。
这时他才眉心微蹙:“纤纤,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萧晟沉默了一会儿,才涩然说道:“纤纤,是我的错,是我从未考虑过你的感受。”
他那时只想着自己一觉醒来,发现在失忆期间多了个王妃。而且双方日常相处中,他任她支使,是以心中不满。却忘了她的心情。
沈纤纤唇线紧抿,没有作声,心想,你知道就好。
那些深埋内心很久的委屈得到了一点点的安慰。
晋王低声继续说:“纤纤,我当时没想那些。我有点憋屈不假,可也觉得欢愉。不然不会那么快就决定,继续和你做夫妻。但我当时犯浑,觉得我给你做了什么,也一定要让你给我做回来。”
“我没失忆时,我们差不多不也这样吗?我让你给我做荷包,你转头就问我要情诗,还要一天一首,一点亏也不肯吃。”
其实最初晋王压根没觉得自己有丝毫不对的地方。
甚至她刚离家出走时,他想的还是她在闹别扭,肯定会主动回来的。或是躲在某一处,就等着他去找。
还是后来,他才渐渐想明白一点。
他们的婚姻太过特殊,她心里对此始终是有不安的。
当时他以为接受了这个妻子,没打算辜负她。那么平时折腾一下,小小报复,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也就是过分一点的“夫妻情趣”而已。
完全忽略了她的感受。
对她而言,大概他是恢复记忆之后,态度就突然变了。像是心不甘情不愿、勉为其难地认下她。
尤其是两人巨大的身份差异,更会加重这一点。
细想起来,在他失忆期间,她的那些支使,顶天了都在一定的范围内。身为晋王的他,如果实在不情愿,随时都可以干脆拒绝。
而他习惯了做上位者,态度强势。刚恢复记忆后,急于提高家中地位,完全无视她的婉拒。
所以他的“报复”,不像调情,不像夫妻内帷玩闹,更像是不容拒绝的命令。
甚至从他们初识那日起,她都没有真正拒绝过他一次。
这都是他当时不曾深想的。
“后来我就当是闺房情趣了。其实你哪里会布菜?还没我自己做的好。你给我穿衣服时,我还在盘算着以后怎么给你穿。”
“至于那十二个字,是我信口胡诌的。纤纤,你很好,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王妃。是我当时胡闹,想着刚拒绝了皇上赐的美人,又告诉你一生只娶一妻,还在为去封地而努力,怕你知道我的全部心思而太过得意……其实你真知道了,除了安心一点,又能怎么样?”
萧晟是后来才渐渐想通的。
两人的身份天差地别。他以为的小事在她看来,未必很小。
他实在不应该在恢复记忆后折腾那一通。
即便是想要提高家中地位,也绝不该是在那种情形下,以那样的方式。
至少得先让她明白他的心思。知道他将她视作是携手一生的妻子,知道就算她真的拒绝了,他也不会将她怎样。
萧晟双眸微阖,一字一字道:“纤纤,是我的错。但我并不后悔把你留在身边,也很庆幸我们做了夫妻。过去我行事不当,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这番话,晋王在致歉的书信里也简单提过几句,并不像今晚这般具体透彻。
而且在黑夜里,隔着一道门,亲口诉说。沈纤纤听在耳中,则是另一种感受了。
时至今日,她并不怀疑晋王对她的感情。
以他的骄傲,肯假装失忆后的九郎,肯主动给她做菜肴,不追究她的出走,千里寻她至此,还肯主动致歉。
这绝不是责任使然。
至于喜欢她却那样对她,站在他的角度,也不是不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