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在西大街街尾的一间破房子里,阿紫被人从麻袋里倒出来,一盆井水泼到她脸上,令她长长的眼睫毛颤了颤。
待她幽幽转醒,眼睛里赫然映入一张地痞流氓的脸,顿时吓得一个激灵坐起来,抱着胳膊往一旁挪了挪。
这时,小痞子拿过油灯往她脸上照了照,嘴上没个干净词,吓得阿紫直抖,眼泪更是不争气地往下掉。
下巴猛的被抬起来。
小痞子靠近她的脸,鼻尖快要挨上她的,嘴上的词更难听了,手上用着力,阿紫痛得说不出话。
难听的词似乎说够了,小痞子开始解@@裤子。阿紫余光瞥见旁边有块大石头,慢慢靠过去抓在手中藏在袖子下。
小痞子脱完了,扑过来撕她的衣服。她的衣服穿了好几年的,洗了又洗,根本经不起撕。
只一眨眼的功夫,阿紫就衣不(蔽)体了。乘小痞子在她的脖子上流连,她抓紧袖子下的石头,狠狠朝他脑袋上砸下去,顿时让他脑袋开花,血溅她一脸。
恰在这时,破败的门板被人用力从外面踹开,奔进来的人正是陆华。
当他目及地上时,眼睛瞬间就被灼痛了。
阿紫狠狠推开身上的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伸手抹了把脸上腥热的血,抱着胳膊遮遮掩掩。
这时,外面又响起一阵脚步声。陆华反应过来迅速脱掉身上的外袍将她裹住。
来的人是小伍,在看到屋里情形后,忙问阿紫有没有受伤,见她缓缓摇头,顿时松了口气。只听二公子吩咐道:“过来看他死了没有。”
小伍走上前弯下腰去探小痞子的鼻息,随后收回手道:“没死,尚有一口气在。”
阿紫不自觉地松了口气,下一瞬,一只修长有力的手递到她面前,“你这个样子随时都有摔跤的可能,我扶着你走罢。”
阿紫着实吓得不轻,但还没有娇弱到不能走路需要人扶的地步。她紧了紧身上的衣袍,婉言谢绝了他的好意。
然而陆华却是强硬地拉过她的胳膊,将她往外带。
阿紫不愿跟他走,硬是被拽上马车的。陆华就坐在她对面,沉着脸一言不发。阿紫这个时候也不想讲话,情绪很低落。
马车并未行驶,一直停留在巷尾,小伍与车夫远远地守着。
过了会,仍不见陆华吩咐车夫要走的意思,阿紫没忍住开口:“请问二公子什么时候送我回家?”
“你确定要这个样子回家?”
阿紫懂他的意思,无非就是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十分不妥,这样回去铁定瞒不住她娘。
阿紫不想叫她娘知道,皱着眉想了又想,始终没有想出一个妥善的法子。
陆华这时将小伍叫过来,吩咐道:“想办法去给她弄一身衣服过来。”
她现在的衣服根本没法穿了。
这样的小破镇,裁缝店早早就闭门歇业了,小伍还真不知道一时半会去哪里弄衣服,一时竟被难住了。
看着他面有难色,阿紫稍微一想便明白了,哑着嗓子道:“不必费神了,我娘那里应该是瞒不住的,我想回家了。”穿着不是出门的衣服回去,又得费神解释半天,不如就这样罢。
小伍小心翼翼地去看陆华,“二公子,您看这……”
陆华也想到了这一层,道:“就听她的罢。”
毛氏不放心将毛蛋独自留在家中,就没跟着出去找,可这都小半个时辰快过去了,始终不见阿紫回来,心都要急烂了。
她左等右等,又在一刻钟后,终于看见阿紫裹着男人的衣袍回来了。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闷得她快岔气了。
陆华将阿紫交给毛氏,解释:“她没事,只是受了些惊吓,晚上让她好好睡上一觉。”
毛氏不好当着他的面问什么,闻言只是难受地点点头,转身将阿紫扶进屋里,并插好门闩。
阿紫一进屋就将外袍脱了下来。
毛氏顿时抽了一口气,很快就红了眼眶,咬牙切齿道:“谁干的!”
阿紫摇着头,憋了一个晚上的眼泪倾泻而出。
“我不知道,我不认识那个人……”
她怎么就这么惨,逃到这里来,也不能安生过日子。她到底招谁惹谁了?
越想越难过,眼泪也越流越凶。
毛蛋从未见过姐姐这个样子,吓得钻进毛氏怀里,嘴里嚷着“怕”。
毛氏不得不伸手拍他的背安抚。
待阿紫哭够了,毛氏起身去给她烧洗澡水。阿紫身上的衣服被撕的已经不能穿了,脱下来扔进灶膛内烧了。
洗澡水准备好,阿紫钻进木桶里,撩起水狠狠洗着脖子,恨不能搓下来一层皮不可。
次日,阿紫到点就醒。
毛氏听到动静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道:“今日就不要去饭馆了,先在家里歇一日。”
“不用的娘,我闲不住。”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还不如忙一些好。
毛氏见劝不动,索性就不劝了,闭上眼睛再睡一会。
阿紫烧好简单的早饭,吃小半碗就出门了。
此时天未亮,但街上的早点铺子已经开门营业了。街上三三两两的行人,阿紫走在其中,不自觉加快步子想早点到达饭馆。
不知是不是她多心,总感觉背后有人跟踪她。她走,背后的人走。她停,背后的人停。
她现在很确定被人跟踪了。
昨晚那种被人从后面罩住头的恐惧,立刻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她有一瞬间快要透不过来气了。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嗓音自她背后响起。
“阿紫!”
听到这个声音,阿紫不加掩饰地松了口气,还抬起手抚了抚胸口。在这个时候能够遇到熟人,别提有多高兴。
她清了清嗓音,亲切道:“早啊,卫工。”
昨晚回家的时候,才与此人结过伴,不想今早又遇上了,真的好巧,但也足够幸运,要不然她一会不知要吓成什么样子。
这会路上有了伴,她终于不用担惊受怕了。可她细心注意到,跟踪她的人一直跟到饭馆才离去。
进了饭馆,阿紫是绝对安全的。可下工了怎么办?
她摇摇头收起脑中杂念,努力不去想这件事,认认真真地干活。
到了晚上,离下工的时间越来越近,阿紫就愈发慌乱。
卫工看出她神不守舍,乘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问道:“你怎么了?我看你今天一天都不在状态。”
她已经很努力掩饰了,不想还是叫人看了出来。
她的脸一垮,瞎掰道:“昨晚快要到家的时候,突然从后面窜出来一条恶狗冲着我狂呔,要不是我拿石头砸跑它,恐怕我这会就不能好好地站这了。”
“所以你担心今晚还会遇上那条恶狗?”
“嗯。”阿紫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卫工忽然就笑了,轻松道:“我们两家正好在同一个方向,每天晚上我们一起回去,我会点拳脚功夫,如果再有恶狗冲出来,看我不把它的牙打掉。”顿了顿,“许久没尝过狗肉味了,我仿佛看到了一锅热气腾腾的狗肉锅子在向我招手。”说完连他自己都笑得不行。
阿紫也跟着笑得肩膀抖动。
“你们说什么笑得这么高兴?说出来也让我笑一笑。”大厨走过来,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巡着,像发现了新奇的秘密。
不需要阿紫开口,卫工就笑着将大厨糊弄过去了。
待到下工时间,阿紫换好衣服出去,就看见卫工蹲在树下不知在看什么。
听到阿紫的脚步声,他抬起脸,瞬间扬起一个爽朗的笑,起身走向她。
阿紫好奇地问他蹲在树下看什么。
“没看什么,走罢。”
阿紫点点头,开始留意周围的动静,尤其是背后。
她以为身旁有人,跟踪她的人多少会有些忌惮,不想对方丝毫不懂得收敛。
阿紫想了想,决定告诉卫工,小声道:“我感觉有人跟踪我们。”
不想他点点头,“嗯,我也感觉到了。”
“那怎么办?”
“不知对方会不会功夫,如果不会的话,我能打跑他。”
这个谁知道啊。
就在他们快走到阿紫的家时,卫工突然转身往后跑,留下阿紫一个人怔愣在原地。然而没多会,又见他?着气跑了回来。
阿紫不明所以,“你干嘛去了?”
“去抓跟踪我们的人,可惜叫他跑掉了。”
阿紫恍然大悟的表情,抬手指了指右侧的小巷子,“我家到了,你要不要进去喝口茶?”
“不用了,你快点进去罢,我等你进去了再走。”
阿紫甚是感激,冲他挥了挥手,正要转身离开,突然听到小伍叫她。
她转过头去,卫工也同样转过头去。
二人齐齐看着小伍,仿佛他是一个多余者。
小伍不敢想象马车里二公子的表情,尴尬地清了清嗓音,道:“阿紫姑娘,我家二公子有请。”说罢作出一个手势。
阿紫看向卫工,后者反应过来立刻道:“我先走了,明日见。”
待阿紫爬上马车,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骤然响起,“你与他倒是很熟啊,都熟到他送你回家了。”
阿紫无奈地叹了声气,知道陆华是误会了什么,不得不解释一番。
解释完了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一时又说不上来。
陆华脸色奇怪,“你说今早和今晚都有人跟踪你?”
“对啊,卫工逮他没逮住,叫他跑了。”阿紫回答的格外认真,却见他忽然就笑了起来。
“二公子,你笑什么?”
瞧她傻乎乎的样子,陆华一时没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将她的头发揉成乱糟糟的才收回手道:“那个人是我安排在你上下工的路上保护你的。”
原来是这样的啊!
怎么不提前和她打个招呼啊,害她白白担惊受怕一整天。
第20章 陆启闻言一顿,竟会生出……
“启禀大公子,那人并未得手。”
陆启闻言一顿,竟会生出一种松了口气的错觉,抬起修长的手指缓缓揉了揉眉心,下达命令,“去处理干净了,不要留下任何蛛丝马迹。”顿了顿,“二公子近日都在做些什么?”
心腹不敢迟疑,连忙禀道:“二公子近日似乎没怎么读书,整天往阿紫那跑。”
陆启给气笑了,“去把二公子给我带回来,倘若不回来,绑也给我绑回来。”
“属下领命!”
阿紫用力按了按乱糟糟的头发,却没按回去,没忍住抱怨道:“二公子,您干嘛要揉奴婢的头发呀,我娘看到了肯定要问。”
陆华用拳抵住下巴,忍着笑,“抱歉,一时手痒。”
见他态度真诚,阿紫不好再继续抱怨,问道:“二公子,您叫奴婢过来做什么呀?”
陆华又想去揉她的脑袋了,忍住道:“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今日过得如何。”
“哦,谢谢二公子关心,奴婢今日担惊受怕一整天,好在误会解开了,奴婢晚上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陆华满意地点点头,心道:你可真乖。
好想和她多呆一会,但也知道她累了一天需要早点休息,就让她回去了。但却在她下车时,心中一动,忽然问道:“阿紫,你愿意跟我回陆府吗?”
阿紫怔了怔,想也未想地就摇头,回答是“不愿”。
阿紫回到家,毛氏很快端上晚饭。阿紫一边吃,一边听毛氏说话。
“下午我去了一趟张娘子家,托她给你找个婆家。她爽快地就答应了,说一有消息就会来告诉我。”
阿紫生了这样一张脸,很容易招惹祸端,为今之计,早点嫁人才是正确之选。
正好阿紫也有此打算,与她娘不谋而合。
接下来毛氏又道:“今日他又来了。”
阿紫顿住,从碗里抬起脸,问道:“娘可答应他了?”
毛氏脸上一红,轻轻点了点头。本来她是没这么快答应,尚在考虑阶段,可在阿紫昨晚差点出事情后,忽然就改变了主意。
家里不能没个男人。
阿紫对此不便多说什么,只道:“娘考虑清楚了就好。”
饭罢,阿紫起身去洗碗,毛氏则给儿子洗脸洗脚。
一家人都洗漱完,早早地上床歇下,但没多会,毛蛋就抱着肚子叫疼。阿紫急忙点燃灯火,下床抱他去拉臭臭。许是吃坏了肚子,一晚上折腾五六回。
次日,阿紫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上工。
卫工见了,问她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是啊,毛蛋闹肚子,一晚上起来五六回。”阿紫打着哈欠道。
原来是这个原因。
卫工放下心来,又随意聊了两句,就各忙各的了。
与此同时,还在睡懒觉的陆华硬是被小伍叫醒。他的起床气大,一脚踢倒小伍,火冒三丈道:“不长眼睛的东西,没看到爷在睡觉吗!”
小伍也是冤枉,在心里哀嚎一声辩解道:“我的二爷、二公子,这真不能怪小的呐,大公子那边来人请你收拾一下回府,现就在外面侯着呢。”
陆华一听,瞌睡虫顿时跑个精@#光。
他不是在信里说要晚几天才回去么,难道大哥没接到信?
似想到什么,沉下脸看着小伍,“你跟我说实话,信有没有递回府上?”
小伍实在苦不堪言,“小的千真万确递到了管家手上,公子不信的话,找管家一问便知。”
陆华看见他烦,叫他滚出去换另外一个人进来伺候。
他故意磨蹭时间,光洗漱就用了一个时辰,吃早饭用了两个时辰。陆启的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他正想找借口去入茅厕,陆启的人走进来抱拳道:“大公子有令,倘若二公子不愿回去的话,就让属下们拿绳子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