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陆府的二公子,若叫人知道是被绑回去的,岂不里子面子都没了,以后还怎么在那帮世家子弟中混。
为了自己的面子,陆华放弃挣扎登上了回府的马车。
途中他想再看阿紫一眼,却被大哥的人警告地看了一眼。
真的好窝囊哦!他什么时候才能逃出陆启的魔爪?!
陆华愤愤地甩下车帘,拿小伍出气。
小伍伺候这位主,也是苦不堪言。
回到陆府,陆华第一时间奔去老夫人的院子诉苦。老夫人对他近日所作所为不是没有耳闻,在听完他的苦诉后,露出慈祥的表情,柔声劝道:“你大哥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秋闱在即,你要把心思放在应试上,那些个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先放一边,等到秋闱过了,祖母给你想想办法。”
“真的?!”
“你什么时候见祖母骗过你?”
倒也是。
于是他心满意足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的一举一动都有人上报给陆启。当陆启晚上从外面回来,在书房听完下面人的汇报后,冷笑了下。
待汇报之人退下,又走进来一人弯腰抱拳道:“启禀大公子,张娘子那边有新的消息传来。”
“说!”
“毛氏在托张娘子给阿紫找婆家。”
陆启握笔的手一顿,瞬间就来了兴趣。
阿紫不知道陆华已经离开黄梅镇,每日照常生活、上下工。她每个月有两天假,却不能连着休,得岔开。
轮到她休息的日子,毛氏神秘兮兮地拿出一身新衣要她换上,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阿紫没问去哪,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毛氏带她去的地方是一家小茶馆。靠窗户旁坐着一桌子人,张娘子看见她们,连忙招了招手。
“快来坐!”张娘子招呼她们坐好,又叫小二送一壶茶过来。
见在坐的每个人都有茶了,张娘子作为媒人,开始引荐男方和女方。
引荐完,开始问答环节。
一场问答下来,双方都很满意,当场决定先把亲事定下来,待到年后,再寻个好日子把亲结了。
商定完,张娘子带着双方父母亲先走一步,留下两个小的相互了解,增进感情。
等人都走完了,阿紫这才好意思仔细打量面前的小伙子。他比她只大两岁,但看上去仿佛比她还小,白白净净的,一看就没怎么做过农活,应该在家里比较受宠没吃过苦。
阿紫不自觉地垂下眸子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因常年干活,长了一层茧子,着实不大好看。
她有些腼腆地将手藏到桌子底下,拼命想着开场词。许是第一次碰到这种场合,男方也不知怎么开口。两个人尴尬地坐了会,还是店小二走过来打破了这种怪异的气氛。
“请问二位还要茶水吗?”
阿紫正想说不用了,却听男方道:“再来一壶罢。”
“好勒,二位请稍等片刻。”
阿紫其实已经喝饱了,肚子有些胀,闻言便小声对男方道:“我已经喝饱了,不想再喝了。”
男方连忙叫住店小二付了账。
从茶馆出来,男方说附近有个好玩的地方,约她一起去走走。阿紫想着反正也没什么事,正好还可以多了解一下对方,就同意了。
自那日老夫人给了准话后,陆华这几日别提多上进,整日抱着书,几乎快到废寝忘食的地步了。
老夫人看在眼里,甚感欣慰,决定哪日先找陆启探探口风。
陆启近日都忙得很,每日早出晚归。
太子虽在禁足中,但私底下小动作却不少。二皇子又频频约他见面,扰的他烦死了。
身边的人见他心情不好,便小心提议他出去走一走,散散心。
算算时间,他有一年未去法华寺了。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会去法华寺住上几日。
贺欣怡得知他要去法华寺,命人收拾出一车行礼,于次日天不亮就到府门口候着了。
“姑娘,外面凉,您要不要到马车里面呆一会?”清晨的天气凉意渗体,侍女怕她着凉,便好心提议,不想却遭来一记冷眼。
“没眼力见的东西,不会说话就滚到一边呆着去。”贺欣怡板着脸小声呵斥道。
就在这时,陆启出来了。
她立刻换上温柔的神色,迈着优雅的步子迎上去,尚未来得及行礼,便听道:“谁叫她来的?”
四周鸦雀无声!
贺欣怡忍着眼里的泪花,小声道:“是妾身自己要来的,大人就带上我罢。”
她话音刚落,只听陆启身边的大总管常淮礼大声喝道:“没眼力见的东西,还不快滚回你的玫瑰院,否则惹怒了大人,就将你送回法华寺。”
贺欣怡顿觉手脚一阵冰凉,硬是挤出一抹得体的笑容,努力不让自己的嗓音发颤道:“妾身知道错了,妾身这就回去罚抄一百遍经文。”
陆启连敷衍一声都不愿,径直登上了马车。
第21章
这两日,王……
这两日,王大勇天天来看望毛氏,且每次都不会空着手。毛氏也不会白拿他的东西,见他脚上的鞋子不合适了,量了尺寸准备给他做一双新的。
王大勇虽然长得不咋滴,但人家勤奋好学,并且能吃苦,见毛氏屋里缺啥,就想办法补啥,是个会过日子的好男人。
王氏对他简直满意极了。
这个男人不光对她好,将她的儿子也视为己出,疼爱有加。至于阿紫,还未跟他正式见过,她想利用晚饭时机让他们正式见个面。
待阿紫下工回到家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毛氏坐在灯下纳鞋底,王大勇抱着毛蛋玩游戏,时不时传来阵阵欢声笑语,“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这样的场景她只在梦里梦见过,每每醒来泪湿了枕头。
她站在门外平复好心情,才微笑着推门而入。
王大勇乍一看见她回来,有些拘谨地站起来,紧张道:“这就是阿紫吧,我是你母亲的老朋友。”
阿紫扬着亲切的笑容点头道:“您就是勇叔吧,我娘时常跟我提起您,谢谢您平日对我家人的照拂,一直没机会感谢,我去打壶酒,勇叔晚上可要好好喝一杯。”
毛氏一把拉住正要往外走的阿紫,笑眯眯道:“你勇叔他不会喝酒,快去洗手吃饭罢。”
这一点阿紫倒没想过,并有些意外,在她的认知里,不会喝酒的男人极少。
她去洗了手,帮忙将饭菜端上桌。
在毛氏的招呼下,王大勇有些拘谨地坐下吃饭。毛氏见他光吃饭不夹菜,伸出筷子往他碗里夹一些,柔声提醒道:“都快成一家人了,不必这般拘束,放开点。”
王大勇顿时就被感动住了,满含情意的眼睛望着她,喃喃道:“好!”
由于气氛太好,王大勇渐渐就放开了,话也多了起来。
在说到阿紫的亲事时,毛氏有些发愁,“虽然阿紫的婆家相看好了,可离成亲到底还有段时日,我总担心夜长梦多。”
王大勇不是很能理解,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接着又听毛氏问他,“你听说过本命年没有?”
王大勇仔细回想了下,“好像有这么回事。”
毛氏一听很激动,“我昨儿去菜市的时候,听人聊天说本命年的运气特别不好,容易招惹祸端,要多去庙里烧香拜佛求庇佑。”
王大勇边听边点头,只听毛氏抱怨,“今年是我的本命年,运气着实差了些,连带着阿紫也被牵连,我们这里地处偏远,连座像样一点的庙宇都没有,想去拜一拜菩萨都不能,也不知道哪里有。”
王大勇神色一动,“我知道哪里有,不过路途有些远,坐牛车的话需要一天一夜。”
毛氏听完王大勇的话,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低落道:“那还是算了罢,太远了。”
王大勇不想她为此事难过,忙道:“我说的地方就是京郊有名的法华寺,据说那里的菩萨特别灵验,好些人为了达成心愿,不辞千里去烧香拜佛,尤为虔诚,像咱们这点路程,真不算啥。”
毛氏被他说的很是心动,转脸征求阿紫的意见。
阿紫没什么意见,只要她娘高兴就好。
毛氏是一个说做就做的人,一旦决定好了,就让阿紫先去饭馆告个假,次日收拾一番就上路了。
毛氏备足了干粮和水,路上倒不至于忍饥挨饿。只是牛车没有棚子,到了晚上,难免有些难熬。
“再忍忍,说不定前面就有客栈了,我们住一晚上再走。”
毛氏一听王大勇要住客栈,就开始替他心疼银子,反对道:“你钱多啊,客栈岂是我们随便住的,随便找个地方凑合一晚上不就行了。”
阿紫也跟着反对。
王大勇说不过她们母女,只好作罢,往前又赶了一个多时辰的牛车,才寻到一处茶棚落脚。
次日天不亮,便继续赶路,终于在天黑前赶到了法华寺。
王大勇将牛车停到指定的地方,便带着她们想在寺庙闭门前进寺,不想却在寺门口被拦下来不让进。
不还是没闭门嘛,为什么不让进?
王大勇很不能理解,拉住一个人问道:“这位小兄弟可知怎么回事?”他指了指寺门,“为什么不让进?”
“你们来的不巧,听说里面来了贵人,这会不让寻常百姓入内,你们明日再来碰碰运气罢。”
没办法,他们不得不在附近寻找落脚点,只是这样一来,不得不又要苦撑一个晚上。
“我就说吧,我今年运气不好,做什么事情都不顺当。”毛氏苦闷道。
王大勇叹了声气,伸出手拍了拍她略显单薄的肩,“你别这么想,运气只是一时的,撑过去就好了。”
阿紫也跟着附和。
寺院附近的客栈要么爆满,要么价格高的惊人,他们自然不会选择去客栈落脚,打听到寺院后方有一排屋舍,是专门用来收留无家可归的人,便寻了过去。
原以为会看到乱哄哄的场面,不想却是静悄悄的似无人居住一般。
王大勇提起灯笼一照,原来里面的人都睡着了,对他们的到来浑然不知。
王大勇感到奇怪,这些人怎么会睡这么死?
但也没有多想,带着毛氏和两个孩子在一间人少的屋舍里住下。
奔波了一天,他们简单喝了点水吃了点东西,靠着墙休息。
就在这时,忽然从外面闯进来几个蒙着脸拿着刀的人,好像在找什么人,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找,最后没找到,正要离开,突然响起小孩子的哭声,瞬间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王大勇、毛氏以及阿紫吓都要吓死了。
还是阿紫反应迅速,急忙伸出手捂住毛蛋的嘴巴。
毛氏这时也反应过来,连忙朝他们跪地磕头,“小儿不懂事,冲撞到了各位,实在对不起……”
王大勇也在这时努力挡在她们身前,抖着手摸出身上的银子,双手举到头顶上,诚心诚意道:“我身上就带了这些,望各位英雄不要嫌弃,拿去买杯茶喝。”
那几个人没动,似在思量什么。
就在王大勇的手快举不住的时候,外面的夜空骤然亮起一束刺眼的光,那几个人面色一变,火速离去。
寺院那边似乎发生了骚乱。
王大勇抬手抹掉头上的冷汗,转过身对毛氏和阿紫道:“烧香拜佛的事先缓一缓,此处不宜久留,我们速速离开罢。”
毛氏和阿紫方才差点没给吓死,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越快越好。
只是还没走出去,屋舍就被官兵围了起来。
奇怪的是,外面闹这么大动静,屋里的人也该惊醒了。
可是没有。
有官兵进来搜查,发现正要悄悄溜走的阿紫等人,不由分说将他们拉走关了起来。
之后便没有人再管他们。
外面乱成一团糟,打打杀杀一片,血流一地,空气里充满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阿紫实在受不了这种味道,连着吐了七八回。
黄大勇和毛氏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轻手轻脚打开锁链,朝他们招手道:“外面现在一团乱,赶紧逃命罢。”
慌乱中,阿紫与毛氏跑散了。她慌不择路躲进寺院的一间禅房里,听着外面的打杀声渐渐变弱,直到消弭。
她没敢立刻开门出去,等了会确定外面安全了,才从床底下爬出来。只是趴久了,造成小腿肚子抽筋,她扶着床柱缓子好半天才好。可是没等她开门出去,外面忽然响起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吓得她重新爬到床底下躲藏起来。
紧接着便是推门而入的声音。
脚步声往窗户边的案桌去了。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一名侍卫单膝跪地,抱拳道:“启禀大人,那些山匪没留一个活口,已被全部绞杀。”
“嗯,下去罢。”
这声音?!
阿紫顿时如遭雷劈,后背开始冒冷汗。
待侍卫退下,案桌后的人移步往床边而来。
阿紫紧张的连呼吸都快没了,双手紧紧捂着嘴巴。不一会,一双黑色的鞋子映入眼帘,停住。
“我一进屋就知道屋里躲藏的有人,还不给我滚出来。”
阿紫心头一颤,被恐惧支配着,认命地从床底下缓缓爬出来,往他面前一跪,磕头道:“奴婢不是故意躲进来的,求大公子不要杀奴婢。”
“是你?”陆启一下子就认出了阿紫,“你怎么会跑来法华寺?”
阿紫半敢不点隐瞒,将来此地的原由说了一遍。
也不知他信不信。
她惴惴不安地想着,下巴忽然被抬了起来。感觉到自己像个小动物似的被他冷冷地打量着,她下意识地就想往后退,只是才一动,下巴就叫他用力掐住了。
她微微张口,露出一点粉嫩的舌尖,眼里闪着泪花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气息微弱道:“大公子……”
只见他脸色更加难看几分,猛地甩开手直起身体,淡淡道:“乘我现在还不想杀你时,赶紧从我眼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