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你摊上事了——千溪雪湖
时间:2022-01-27 08:40:06

  真的太不对劲了!
  一路上钱宝莱脑袋里全都是燕怀舒的奇怪行径。她左思右想也弄不清楚他今日如此殷勤是为哪般?
  难道想着七夕将近,他越加思念林娇娇,又不好与她卿卿我我,才把她当成林娇娇的替身,宠爱一番?
  光是这样想像都不禁令人直犯恶心,似乎也不是他会干的事情。那……
  莫非薜云也对他说了什么,比如想要孩子之类的,他才会拉下脸来向她示好,以便日后能与她……
  钱宝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像下去。
  扶玉已经把钱宝笙交给拾珠,从厢房那头出来便见钱宝莱一个人若有所思地往大门走去。她在后面喊了好几声,钱宝莱都没有任何回应。
  扶玉不得不急忙追上去。刚靠到钱宝莱身边,钱宝莱就没头没脑地问了她一句:“如果有人送给你一块他旧情人送他的手绢代表什么意思?”
  扶玉摸不着头脑地反问:“小姐你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刚才你和将军去哪儿了?”
  “……无事无事,走吧。”以扶玉的个性,要她知道燕怀舒送她手绢的事,非要天马行空一番,多得是麻烦。
  怎么她才离开一会儿,她家小姐就变得那么奇怪?扶玉百思不得其解。又见钱宝莱不欲再提,一颗好奇的心就躁动不已,搞得都没理其它事的心思了。
  她家小姐还真爱吊人胃口。
  出门到各个铺子去巡查,还与几位主顾聚聚聊聊后已是晌午,钱宝莱和扶玉到聚福酒楼用过午膳便去往余里私塾。
  天有不测之风云。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霎时乌云密布,雷声乍响。原本酷热的天气变得更加闷热,伴着呼呼风声,黑压压地一片让人呼吸变得沉重。
  顷刻间,一场大雨倾盆而至。
  没有预料到雨势的钱宝莱和扶玉到达余里私塾时已是全身湿透。而更令她们惊讶的是,陆向谦居然撑着四十八骨的绘桃枝油纸伞站在私塾门口等着她们。
  许是站了多时,他月白色的流云纹双梁鞋被雨水湿透,两肩也被滴落的水滴打湿。他不为所动,仍是静静地站在门口台阶下等候。
  大雨模糊了前方的视线,雨水滴滴答答打落在屋檐,飞溅起的水花又与其它水滴汇聚,一直倾泻而下。
  小巷几许幽深,无法探视雨中一景一物。
  目光隔着重重雨帘,巨大的屋墙阴影纷至沓来,在白茫的世界中终于出现一抹鲜艳的颜色。
  那人一身嫩绿长裙摇曳,步伐匆匆。后面还有一人跟着,朦胧无法清晰辨别。
  握着伞柄的指节微微发白,陆向谦扬唇一笑,迈步向那人走去。
  未至大门,陆向谦已经走向钱宝莱。钱宝莱没来得及说话,他便把油纸伞撑到钱宝莱的发顶。
  能视物的空间本就狭隘,头顶忽然降下的油纸伞让视线更加局促。钱宝莱抬头与陆向谦直直对上目光。
  钱宝莱的衣裙悉数被雨水浸湿,乌发凌乱披散,不断往下滴着水珠。白皙的脸庞与檀唇因为雨水的浸染,显得格外水润好看。眼神晶亮,闪烁若星辰。
  他心下一动,抬手为她拭去脸颊滴下的水珠:“都湿透了,赶快进屋。”
  钱宝莱默契地点了点头,带着同样被雨水淋湿的扶玉迈进私塾大门。
  陆向谦带钱宝莱和扶玉走的是小道,与苏玉轩教书的学堂方向不同,故与他那帮弟子无缘遇见。
  陆向谦带两人穿过曲桥长廊,来到别院,打开了别院中的某一间屋子。那屋内虽摆设简单,书案烛台,床榻屏风却一应俱全。一套官服悬挂于荷塘绘图的三屏屏风旁,格外惹眼。
  邀了湿漉漉的两人进屋,陆向谦向钱宝莱道:“我去为你们置个炉火,请在此稍等。”
  说完他便带上门离开。扶玉一边擦身上的水珠一边对钱宝莱道:“小姐,陆少爷与你生疏了不少。以前你淋了雨,他可比谁都着急,非要陪你烘暖身体为止。”
  钱宝莱也用手绢拭去身上的水珠,“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我们又不是小娃儿,哪能像从前那般?”
  “小姐说得是。唉呀,这衣裳全湿透了,又没衣服换,扶玉身体强壮倒不怕因此生病,但是小姐你……”
  “亏得此时是孟秋,用炉火烘烘衣物便很快会干。若搁仲冬,我倒不能驳你这话了。”钱宝莱点点扶玉的脑袋瓜儿嗔道。
  扶玉的视线一下被她手上的手绢吸引了:“小姐,这手绢看着眼熟,好像你以前不见了的那一条。”
  钱宝莱怕扶玉看出什么端倪,忙收回手绢:“物有相似有何奇怪?别说了,赶快把衣服拧干些。”
  扶玉跟在钱宝莱身边多少年了,还不了解她?她这种模样,肯定是有事情瞒她!
 
  各行
 
  
  陆向谦很快置了炉火进屋。他不好意思待在房中,便借口去看看苏玉轩那边的情况,剩下钱宝莱和扶玉两人在屋中烘干身上的衣物。
  扶玉又缠着钱宝莱问手绢的事。钱宝莱被她问烦了,特意拿出大小姐的身分斥责了她一通,扶玉才安分下来。
  虽说安分了,可扶玉心里还是不服气兼好奇。
  衣服差不多烘干时,陆向谦也回来了,手里还拎着满篮子的甜点。他把甜点盒放在书案上,招呼钱宝莱和扶玉:“我带了些甜点过来,想着你们淋了雨,该点吃东西暖暖身体。虽说比起甜点,送些热汤之类的比较好,可……”
  他还未说完,钱宝莱便打断了他:“好了,陆哥哥,我觉得甜点也不错。你邀我来,不是说这些吧?”
  陆向谦颔首,顺道坐了下来:“其实也并无重要之事,本是打算与你聊聊这些年的近况。”
  钱宝莱刚用过午膳,并不是很饿。那甜点盒就置在二人之间,她低头伸出指尖描着甜点盒边的纹路,垂眉淡然道:“说来话长了。”
  际向谦理整齐长衫,淡淡笑道:“这雨一时半会儿怕是停不下,倒很适合谈些往事。我真的很想知道你这些年过得如何,怎会一个人经营家业?成财成辉他们又在哪里?”
  陆向谦口中的成财成辉都是钱宝莱同父异母的兄弟,她往上往下还有几个姐姐妹妹。
  钱老爷有六个妻妾,其中钱宝莱的母亲最得钱老爷欢心。听闻她母亲娘家虽并不似钱家那样家大业大,但也算得上是富贵人家。她母亲从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知书达礼,钱老爷自娶到她母亲之后,就像捡到了宝贝似的,哪能不捧在手心,含在嘴中宠着疼着?
  钱宝莱出生满月时,钱老爷还特地请了全城人喝满月酒,对她的喜爱程度远远超过了正室和其它几房姨太的儿女。更难得的是,正室与其它姨太对她们母女也非常客气亲切,完全没有那些大户人家会有的明争暗斗。
  托这样的福,他与钱宝莱还有她的兄弟姐妹们关系十分融洽。这样友爱的家族他还曾一度艳羡过。
  自重逢以来却未听钱宝莱提及她家人之事,从苏玉轩那边也听说了钱家这些年的变故,他很想知道内情究竟如何?
  “知道这些又有何用,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钱宝莱顿住描摹纹路的手,无任何起伏的平静说道。
  扶玉在旁边听着,却难过起来。想让陆少爷别再问下去,可又觉得此时多嘴并不适合。
  “小莱……”
  钱宝莱苦笑一声,道:“看我,又让你为难了。我并不想提及过去的事,可我现在还唤你一声陆哥哥,那任何你想知晓的事我都会一一言明。十三岁那年,母亲生下小笙,父亲因此非常高兴。在小笙满月那天,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会他让继承家业,不许任何人异议。可没过多久,父亲却因急病去世了……”
  窗外雨势仍然有增无减。暖炉里木炭燃得正旺,偶尔发出啪啦的声响。随着钱宝莱的述说,几人的思绪被拉远,回到了当初的年少模样。
  ******
  从校场回到府上,雨已经停了。燕怀舒还未能坐下喝口茶,张公公就过来传宇成帝的口谕,让燕怀舒即刻进宫。
  如此着急,燕怀舒以为出了大事,换上军服匆忙赶往宫中。
  宇成帝一个人坐在卧榻上裹着锦被发呆,听到张公公宣燕怀舒进御书房,把被子一掀,探出脑袋朝门口望去。
  燕怀舒进来就看到宇成帝穿着便服裹在被子里呆呆地坐在卧榻上,他跪下行礼。礼还未行完,宇成帝便开口道:“免礼了,起来吧。”
  燕怀舒起身:“谢圣上。不知圣上如此着急叫微臣过来,有何要事?”
  宇成帝哭丧着一张老脸:“小燕,有人想谋害寡人!”
  燕怀舒朝一旁的张公公望去,张公公不好意思地嘿嘿干笑了两声,不敢看燕怀舒。那个一直或明或暗跟在宇成帝身边的史官张丞此刻躲在盘龙梁柱后面奋笔疾书,至于写的什么,燕怀舒大概也猜到了。
  唉,时隔多日,宇成帝的被害妄想又犯了。
  “圣上……您已经不止一次这么觉得了。”
  “小燕你要相信寡人。寡人最近总觉得后背发凉。昨天到御花园散步,感觉背后有人推了寡人一把,寡人现在腰还痛着呢。”宇成帝一本正经道。
  “圣上可有传太医诊治?”
  “今日的药也喝了。小燕你快替寡人想个法子找出是何人欲加害寡人。”
  燕怀舒能有什么法子?此时却只能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不知圣上可有眉目?”
  “寡人觉得那几个不肖儿很可疑。寡人年岁已大,他们怕是坐不住了。”
  说到这个,燕怀舒叹息道:“圣上既然如此宠信贤王,何不立他为太子?也好让其它几位皇子死心。”
  宇成帝苦着脸道:“唉,论待人接物,晖儿确实胜人一筹。若论治世之道,他却不是那块料。”
  “圣上心里可有合适的太子人选?”
  “论来渊儿倒是个合适的人选。只是他为人谨慎多疑,不知道心里想些什么。太过叵测,只会让人忐忑,并不是当皇帝的好料子。寡人一共才十三个孩儿,拿得出手的也就那两三个,寡人实在很担心百年之后,这西屿无明君领导。”
  所以才会如此害怕死亡么?
  燕怀舒正因他的话而有所深思,他却很快回到了正题上:“小燕,你到底想到法子没?”
  “这……圣上,无凭无据的事,微臣实难从命。”燕怀舒板着脸回答。
  “小燕!”
  “微臣先派几名心腹护在圣上身边,也会加派人手在暗中保护您。之后会想法子调查清楚,您意下如何?”燕怀舒实在没办法,也不能直接对皇帝说他是被害妄想,先安抚好他再作打算。
  宇成帝想了想,裹紧被子点头同意。
  看来是没什么事了。燕怀舒打算告退,又忽而听得宇成帝的问话:“钱家小姐最近如何?”
  燕怀舒怔了怔,很快淡然答道:“经过这些时日的观察,她并无任何不轨举动,圣上大可放心。”
  宇文帝撇嘴,花白的胡子一颤一颤:“有你监视她,寡人自是放心。寡人担心的是万一有战事,你不得不离开都城,这又该如何是好?”
  “如今西屿国泰民安,边疆也只偶有些琐碎战事,微臣大概还会在都城待很久。”
  “七夕也快到了,寡人后宫的那些嫔妃都在翘首以盼。可上次宴会才过不久,国库还未充实……”
  燕怀舒恍然,宇成帝言下之意就是想请钱宝莱出面。原来他说了一大堆话,这个才是重点。
  燕怀舒毫无表情,很是淡定地说道:“微臣会妥善处理。”
  宇成帝很满意地点头,说要休息便让他退下了。
  燕怀舒离开御书房后打道回府,在御花园的走廊里却偶遇反方向走来的宇文星渊。他向宇文星渊行了礼,打算离开,宇文星渊便叫住了他。
  “琰王有何事?”
  一袭蓝龙纹样华服的宇文星渊凝眉沉声道:“早听将军威名已久,平日却甚少与将军往来,本王欲邀将军同饮一杯,不知将军可愿赏脸?”
  燕怀舒虽是宇文清晖好友,但和宇文星渊的关系却一般。二人平素没什么来往,虽不至于互相敌视,却形同陌路。偶尔碰见也如刚才那样,随意寒暄几句便作罢。
  他此时却主动邀他,其中深意燕怀舒岂能不在意?
  “琰王既然邀了本将军,本将军自然奉陪到底。”
  宇文星渊淡然一笑,“明日本王便恭候将军大驾。”
  燕怀舒揣摩着对宇文星渊忽然邀约是何意的疑问回府。刚到府邸大门,便见钱宝莱和扶玉,还有……陆向谦三人停在大门的石阶下说着话。
  钱宝莱神情寂寥,面色有些苍白。陆向谦对她说话,同样是面露愁容,还兼带些心疼神色。钱宝莱只是乖巧的不时点头,答上一,两句话。
  似乎说完了,陆向谦颇为不舍地与她道别,转身离开。
  钱宝莱深深叹了口气,也转身和扶玉一起迈上石阶推门进府。
  钱宝莱那样的神色只在钱宝笙出事时才会见到,莫非钱宝笙又出什么事了?燕怀舒快步跟上前去。
  此时已是酉末,天气一下变凉,淋过雨的钱宝莱和扶玉都觉得冷,欲回屋里换衣服,没想到燕怀舒就跟在她们身后。
  正巧遇上,总不能视而不见。
  “怎么今日如此晚才回府?”燕怀舒率先探问。
  钱宝莱神情依旧寥寥,提不起精神:“我去做些什么,哪时回来不用一一向你禀报吧?倒是你,我刚见到阿福在找你。好像林小姐又生病了,你赶快去瞧瞧。”
  听到林娇娇生病的消息,燕怀舒犹豫了一下,才道:“那燕某便去看看。你脸色不大好,若不舒服,让扶玉请大夫来看看。”
  钱宝莱不耐烦地挥挥手:“多谢关心,我自有分寸。”
  仍旧是话里带刺,燕怀舒无奈摇头,便又出门去了。
 
  深意
 
  
  随钱宝莱进屋,扶玉瞧着自家主子怏怏地坐到椅子里倒水喝,立即走近她,殷勤地捶着钱宝莱的双肩:“小姐,你别这样。你不是常说都过去了么?以前的事虽然重新提起会很难受,可是现在你和小少爷都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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