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朱思卉翻出锦心的卖身契,又包了些银钱,“锦心,我知道你舍不得离开我。但眼下,你一定要离开,趁着我还能做主。”
锦心跪下陈情,“不,我不走,姑娘如果赶我走,我就长跪不起。”
“我无牵无挂,才能更好地应付他们。你若在我身边,我少不得要分心。你离开,便是帮我一个大忙。”
“我不走,天塌下来我们一起面对。”
朱思卉道:“你这又是何苦呢?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离开。”
锦心听了这话,终于明白姑娘的心意,当下不再勉强,哭着接过包袱拜别。
“等等,”朱思卉叫住她,“倘若有人要你跟他走,你只管照做。倘若没有,你就去找渭南王。”
锦心以为姑娘改变了主意,没想到竟是交待此事,如今她大难临头,竟然还一心为他人考虑。只恨这世道无常。为善的,挨尽苦难,作孽的,享尽荣华。“姑娘,要不我们离开京城吧,有多远走多远。”
“你能想到的,我都已经想过了。太平治世,百姓安定,官府要找两个人,简直易如反掌。”
锦心听了,这才抹着眼泪一步三回首地离去。
第15章 锦心
明城欢将明筱漱送至朱府,“舍妹仰慕朱大姑娘的文采已久,早想拜会一二。我见她十分顽劣,不胜其烦,正好送来给朱姑娘调/教一二,希望员外莫要推辞。”
朱鉴拱手道:“郡王谦虚了。郡主大驾,寒舍生辉。只是敝宅简陋,唯恐屈尊了郡主。”
“不妨事,希望员外不嫌我兄妹叨扰。”
朱思卉被朱鉴唤至书房。当她在书房见到明城欢兄妹时,心下一颤。紧接着,她又看到辛与宣戴着面罩侍立在郡主身后。
这个年轻的郡王,他知不知道,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在父亲看来,明城欢执意要插手他的内宅之事,意味着他从此要与自己绑在一起。意味着,他除了提亲,别无退路。倘若他又要管闲事,又不肯管到底,父亲绝不会手下留情。
虽然,她早些时日就想依傍明城欢。但那只是一时情急,只是因为身处险境,想拉住一棵救命稻草。可如今,真的陷入绝境时,她反而不想把任何人拉下水。
朱思卉道:“郡王太过抬举了,我并不曾读过几本书。”
明城欢道:“我人都给你送来了,断没有领回去的道理。你用心教,我会随时考察筱漱。”
朱鉴道:“郡王都这么说了,你就跟郡主好好处,拿出我朱府的体面来,莫要让郡王见笑。”朱鉴的一笑一颦,恰如当年。除了当事人,在场之人都不知道这对父女已经决裂。
才刚入夜,一行人点着灯笼浩浩荡荡涌进了望熹庵。
郡王的亲兵刘从守在门外,见此情形,向柳氏揖礼,“敢问夫人有何事?”
“没什么要紧事。一点家丑,可能要惊扰郡主了。这是我府上三姑娘朱思甜,她丢了个要紧的物件,疑为望熹庵的婢女手脚不干净,故而想来询问。”
刘从进到院内,向明筱漱和朱思卉禀告之后,将众人领进院内。
郡主自称是客,去到厢房避嫌。柳氏端坐在正座上,清了清嗓子,“老三,你说吧。”
“回禀太太。我有一件贴身玉佩,是母亲的遗物,多年来,我一直随身携带。可今日,我因为要清洗玉佩,便将它摘下来交给见欢。恰在此时,望熹庵的婢女锦心进了我悦心斋,找我的侍女见欢,之后,我的玉佩便不见了。”
此时,辛与宣蠢蠢欲动,因着担心给朱思卉添麻烦,这才没敢出声。朱思卉瞪了他一眼,他急得抓耳牢骚。
朱思卉道:“三妹,敢问是几时发生的事?我不到巳时,便与锦心出了门,直到未时四刻,方才回府。”
朱思甜道:“是下午发生的事,具体什么时候,我记不太清。当时手忙脚乱的,不曾留意时辰。估摸着是半个时辰前。”
朱思卉又道:“妹妹仔细想想,是在郡主来之前,还是之后?”
朱思甜道:“我想起来了,当时郡王和郡主刚驾到,我便即刻更衣,准备前往拜见。更衣之时,我见玉佩光泽黯淡,便摘下来交给见欢清洗。有很多人可以作证。”
朱思卉闭上眼睛。眼前之人是她亲手带到大的。她记得这个人身上的每寸胎记,知道这个人的一切喜好。她不知道,为何至亲之人要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自己倒了,朱思华尚且可能沾点便宜,可她朱思甜呢?自己活着,于她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向柳氏,柳氏不自觉躲开了她的眼神。
她再去看朱思甜,希望朱思甜就此打住,她便不再追究。
“大姐,你把锦心交出来,我与她对质。”
是的,锦心一向不善言辞,一堆人站出来作证,她绝对辨无可辨。
朱思卉道:“今日郡主来做客,我们莫要惊扰。锦心之事,我们不妨去别处说。”
朱思甜道:“若锦心是清白的,你大可将她交出来,莫不是在给她准备时间,让她销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