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饰已全部卸完,冬雪便开始解掉胸前雪衣对襟上最上面的那枚用来将外衣结实扣紧的一字扣别针,缓缓将外衣褪掉。
那枚一字扣别针是和她一身雪衣一样的雪白色,乍一看扣针表面光滑平整,但倘若近了看,会发现那扣针上面有半排细齿暗纹不易叫人察觉。
冬雪取下那枚扣针再把它放在冰晶玉坠的旁边,然后又再将手腕和食指上的冰雪指环取下,与那三样东西放在一起。
而后她褪尽衣裳入了那一桶温度正适宜的水。
美人一身冰肌玉骨,香嫩雪肤缓缓浸入撒满鲜红花瓣的水中,她身无一物,除了脸上所戴的面纱始终没有摘却。
案几上那四样她身上的东西静静地躺在那里,她起先还看了它们一眼,但很快她沉入水中将自己让外人看起来是被冰封住了的模样。
不多时,外头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冬雪躺在偌大的木桶里仿若未闻。
“姑娘,冬雪姑娘,你在吗?”司竹空在外面轻轻敲着门问。
他没敢敲大声,连说话的声音也是极轻柔的,他怕她休息了会打扰到她。
但是他又忍不住想来看看她,其实也不过是怕她会突然走掉了,所以得不时来看一下。
而且他刚刚出去了一趟给她买了件新衣裳呢。
本来还想也给自己买件女装穿的呢,心想着扮成这客栈里的丫鬟啊什么的来“服侍”冬雪好能再近一点距离接近她,结果他到了城中卖女装的铺子,看着那些眼花缭乱的衣裳,还有铺子里见他来买衣裳的那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们看他的那个异常热切的眼神和热情的举动,他浑身一个哆嗦,心道还是算了吧~
干什么不好,非要扮什么女人?!女扮男装,还颇显女儿家英姿飒爽的一面,他这一个大男人扮什么女人啊?娘们唧唧的!
所以他最后只给冬雪挑了一件雪白飘逸的新衣裳就赶忙回了客栈来。
然而他却站在门口跟冬雪说:“冬雪姑娘我刚刚去给那人家的孩子看过病了,并没有什么大碍,我给他开了些药就回来了,然后……嗯,然后……”他还特地顿了下,接着又故意一副害羞模样,结结巴巴地道:“我,我还用诊金给你,买了件新衣裳,你好,好沐浴之后换新的……,我,我给你送进去?”他张望着屋里询问她的意见,那副要送人家衣裳害羞结巴的样竟表现的如此自然!就好像真情流露出来那般,搞得他自己都快要不知真假了,他又敲了敲门,声音也比刚才大了一点,也不管冬雪在没在听,有没有看。
冬雪沉在水底双手抱肩渐渐缩成一团一动不动,羽睫之上竟然结上了一层寒霜。
她所修功法雪噬与千里冰封之术皆是极阴极寒,虽然这两者功法威力巨大,但却也有它的弊端。
修炼此功法者,每逢月初与月半在某个并不确定的时刻,便要承受极致酷寒冰冷侵袭全身整个人如坠冰渊被冻僵的痛楚。
而今日正好是十二月的第一天,所以冬雪才会没有继续赶路,而是选择到客栈投宿并要了热水,她将自己整个人沉入水中,便是希望能在那种痛楚来临之时或能缓解些许。
水不能太热也不能太凉,否则都会加剧那种痛苦,她看似用冰将整个木桶冰封起来,实则是以其内力功法保持木桶里的水温不会下降,始终保持着恒温。
冰层与水面之间巧妙地隔开,使其热气再升腾不出去水温也不会再有多大变化。
屋外的声音虽然她听得见,却也不想去管,因为那种酷寒冰冷的痛正一点一点在她一身冰肌玉骨中作祟。
她痛的抱着肩缩成了一团,显得脆弱而无助。
她外表看起来冷若冰霜,也好似不惧严寒,能化雪结冰,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些只不过是建立在常人难以忍受的疼痛之上。
然而当这些痛变成一种习惯,渐渐的也就对它麻木,无动于衷了。
冰层开始融化,以丝丝寒气飘浮在屋中呈现。
屋外的人还没走。
只听司竹空又喊了一声:“冬雪姑娘。”
还是没人回应。
司竹空纳罕,难道是不在屋里?于是他便心想那就先把衣服放进去吧,等她回来一看到还能给她个惊喜,顺便或许能有什么发现也说不准?
他又敲了两下门见还是无人应便就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去了。
里面没锁,那看来真是出去了。
他推门而入,就感到一股冰寒之气扑面而来,冻得他直打了个喷嚏。
“怎么这么冷?”他喃喃发问,不会她,她是在屋里的?可是他敲门怎么都没人应。
寒气从屏风后面传来,司竹空抱着衣服好奇地往那块去。
只听轻轻一声响,是水声,似乎是有人破水而出,他还没看到什么,眼前便有一团浓得化不开的烟雾夹杂着冰寒之气将他的视线给遮挡住了。
他揉揉眼睛,迷茫地问:“冬雪姑娘,是你吗?”他站在烟雾寒气中,晃晃有点晕乎乎的脑袋,迷迷糊糊地说:“我,我给你买了件新衣裳,你,你要不要试一下……”
下一刻,他便无力头晕目眩地“咚”一声倒地上去了,在意识完全被冬雪身上所释放出来的冰寒之气吞没之前,余光一瞥,他似乎看见了一头长发披散,脸蒙轻纱,身无一物,却浑身皆被寒冰白雪所包裹的绝世美人向他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