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凉风从袖口钻入,把她吹清醒了过来,惊觉自己在陌生人怀里,现在还被亲着。她猛地全力从那人怀里挣扎出来,下意识地就打了那人一个耳光。
打完又察觉是自己先闯了进来,于是不敢正面看那人一眼,慌张跑了出去。
等跑到自己原来的位置时,她已经彻底清醒过来,身体却还没有完全适应。脸有些红,心跳还在加速的跳。
费承志看到她,忙走过来,关切地问:“姐姐,你怎么去这么久?我真怕你又出什么事了。”
费凌霜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以示安慰,心里羞愧无比。她刚刚是怎么了,那人身型那么高大,和弟弟显然不是一个人,她怎么阴差阳错地就进去了,抢别人的酒,还和那人...
她感到吃了教训,暗暗决心以后再出门绝不饮酒。
家里吴管家送了三把伞过来,见只有小姐和少爷,不见严琛,随口问了一句。费凌霜拿过伞,打着哈哈笑说:“事情谈妥了,人就先走了。”
谈妥什么事情?吴管家疑惑地看向费承志,见他脸上带着些怒气,一时更加糊涂了。小少爷平时和严琛关系不错,今天怎么他一提到这个人就露出这副愤愤表情,好似要和那人打一架。
回去路上,吴管家有心按下不提,等回了府,费凌霜独自回房休息了,才又凑到费承志身边,问:“少爷,今天的气氛有点不对,可是你们在醉香楼发生了什么?”
“那个严琛今天对姐姐出言不逊,我这就要去告诉父亲,让他替姐姐做主退了这门亲事。我们费家还能比不过他严家?”费承志说完,就往正房跑去。
吴管家愣在原地,还是有些一头雾水。小姐好不容易回来的,怎么一回来就要退婚呢?不过那个严家刚听说小姐不见了,就急着纳了两个妾,小姐要真嫁过去恐怕也要受不少委屈。
费修听闻此事后,当即勃然大怒,第二天更是一脸铁青地回来。一家人吃饭时,费修放下筷子,对着费凌霜:“凌霜,之前给你定的婚事,是我草率了。如今,我只想听听你的意愿。如果你对严家那小子有情,想嫁她,我不会拦你,如果你不愿意,这门婚事我们就此作罢。”
费凌霜眼巴巴看着父亲,父亲竟然还考虑了她对严琛有情,完全是多虑了,于是也放下筷子。“父亲,起初我确实是因为他纳了两个妾有犹豫,昨天一试他为人,我便当场挑明了要取消婚事。既然父亲愿意支持,我们不如今日就通知严家,取消婚约。”
费修边听边微微点头,这件事趁早不趁晚,耽误的晚了,就会更加耽误女儿。只是,他今天刚在宫里和严琛父亲起了争执,现在自己自然是不好出面。最后,定亲的信物—放了鸳鸯玉佩的锦盒由云婉带着,给严家还了回去。
严家虽然面子上觉得过不去,觉得本应当由他们提出退婚,奈何严琛自己在关键时候犹豫了,反倒让费家抢了先机。不过,严家到底也算大户人家,表面上的礼数还是做到了,默默收下锦盒,还不忘表达一番惋惜。
这件事顺利告成,费凌霜感到无比轻松自在。原本从卢城出发时,她就因嫁到严家一事心神不宁。没想到经过一场意外,父亲态度大变,凡事尽量顺着她,她才能这么流畅地依着自己的想法来。她拒绝严琛,一来对他着实没有感觉,二来就是严琛早就违背了她的“两要两不要”原则。这两相累加在一起,即便父亲不出手,她也坚决不会嫁。
也许是顾虑到她的心情,费承志有段时间没来叨扰他,她还以为这小毛头想通了、转性了。没想到,他只是单纯没有找到合适的契机。
前两天,一道诗词大会的贴子被人送到家里,费承志兴冲冲就拿着过来找她,要她一块参加。费凌霜仔细一看,贴子上的字迹还显露出稚嫩,明摆着是小孩手笔。再看大会地点,上面写着芙蓉亭。芙蓉亭就是平江边上的一个供人小憩的小亭子,看来这就是一帮小毛头搞出的斗诗大会。
费凌霜把贴子放到一边,捧回小桌上的《志怪杂谈》,淡淡回:“没空,不去。”
费凌霜回复的作用似乎不大,到了时间费承志依然一脸诚恳笑地跑过来,一番软磨硬泡下,她只好又翻出落在角落的面纱,带上出门了。
到了芙蓉亭,费凌霜找了个面向江水的位置坐下。过了一会,不出她所料,陆陆续续来了几个和费承志年纪一般大的小毛头。奇怪的是,这些小毛头一到,全都首先过来恭恭敬敬给她作个揖。
真是人以群分,费凌霜看着这些个样貌各异的小毛头,却仿佛觉得都是一个费承志。费承志问其中一个小毛头:“萧玉珏怎么还没来?”
那小毛头回答的时候,眼睛还在盯着费凌霜看,脸红着说:“再等等吧。”
费承志“哦”了一声,看他有些古怪,便问:“方兄,你生病了吗?怎么今天脸这么红?”
那小毛头凑到费承志耳边,低声说:“今天见到诗神本人,有些紧张。”
费凌霜看到费承志一脸得意的样子,叹口气摇摇头,不再去看他们。真不知道费承志是怎么把云姨教他的那一套,又传染到了别人身上的。
没用心去听对面的小毛头聊着什么,费凌霜看了会风景,又翻开书读了起来。没一会,忽然有个毛茸茸地一团窜到她身上,她忙低头一看,竟是个浑身灰毛的小狗。小狗眉间有一点显眼的白,纯黑的眼睛兴奋异常地看着她。
费承志过来,好奇摸了摸小狗,对着萧玉珏:“萧兄,怎么今天带了条小狗来。”
萧玉珏有些不好意思地把阿灰抱走,阿灰恋恋不舍还要往费凌霜身上蹭,费凌霜笑笑又把它抱了回来。“这小家伙跟我投缘,我也喜欢他,只是抱抱不碍事。”
萧玉珏奇怪阿灰怎么会对费凌霜表现这么亲近,平时在府里阿灰对生人都十分警惕。“我看阿灰平时都闷在府里,想着带它放放风,没想到今天你姐姐也过来了。”
费承志看看在姐姐怀里打滚的阿灰,再看看萧玉珏,“我怎么觉得你家的狗对我姐比对你还亲?”
萧玉珏摆摆手,表示不知,想了想又说:“你别小看阿灰,之前我的挂坠不见了,就是阿灰帮我找回来的。我也是从那以后,才注意到的它,它以前一直住在柴房,现在我让人专门给它盖了个小屋子。”
费承志听了,逗了逗阿灰,“难怪你一来就和我姐姐亲,真是聪明的狗,看来有些人眼光还不如你呢。”
费凌霜把阿灰放在地上,揉揉狗头,笑着说:“阿灰,你既然难得出来一趟,就自己找地方好好玩。”
费承志几个小毛头在对面谈诗作对,偶尔争执不下就来找费凌霜给主意,让费凌霜实在有些头疼。她自己虽然会背几百首诗,实则不甚懂其内涵,从小到大对作诗也提不起兴致。但她也不好扫了几个人的兴致,糊弄了一两次后,就带着阿灰去附近遛弯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会加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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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VIP] 未出阁
萧鸿业自从那晚见到了魏如霜后, 每天都会来醉香楼坐一会。他肯定那天晚上魏如霜的出现不是梦,也不是幻觉,只恨当时他已大醉,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跑了出去。
在醉香楼坐的几天, 他一直选在大堂靠窗的位置,这样方便清楚看到进出的是人。至于那天晚上魏如霜为何要逃跑,萧鸿业猜想她也许是真的把自己忘了。
忘得越彻底,爱的越深沉。萧鸿业分不清自己心里是喜是悲。
他一直未在醉香楼再看见魏如霜, 但别处却传来了消息, 是一个叫魏绍的官员。据魏绍说,他对画像上的人有些眼熟,说看上去有些像他一个堂兄的女儿, 但他又说自己这个侄女叫魏云清,名字和画像上对不上,而且魏云清早在多年前就因为难产去世了。
魏云清...魏如霜...两个人都姓魏, 加上样貌有些相似,也许二人有关联。但再向魏绍仔细深究时, 他说魏家没有一个叫魏如霜的人,又说听说魏云清有个女儿和她样貌几分相似, 但他从未见过, 而且这个外甥女跟着父亲姓费, 名字也又对不上。
于是, 这条看上去有些头绪的线索, 还是断了。
傍晚的时候,萧鸿业回到了将军府, 陪陪孩子。他给孩子取了个小名,叫团子, 寓意希望早日和夫人重逢。至于大名如何,他坚持要等夫人回来了,等她来定夺。
下了马,就见萧玉珏也回来了,他身后还跟着阿灰。
“二叔好。”看到萧鸿业,萧玉珏乖巧的喊。
“玉珏,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在萧鸿业印象里,萧玉珏还在他姥姥那待着,不在都城。
“二叔,我已经回来有段时间了。这次回来,发现家里多了阿灰,它好聪明,我特别喜欢它。听说它是二叔和二嫂养的,是吗?”
萧鸿业带着和善的笑,摸了摸萧玉珏的头,“没错,阿灰是我和你二嫂的狗。”
阿灰忽然绕过来,在萧鸿业身边打着圈,萧鸿业弯腰把它抱了起来,“阿灰,自从如霜走了,难得看到你像今天怎么这样高兴?玉珏,你带着它去哪玩了?”
“我今天约了几个朋友一块斗诗,一个朋友把他的诗神姐姐也带来了,阿灰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喜欢那个姐姐。我还没走到呢,它就忽然往前跑,等我到的时候,它都已经赖在那个姐姐怀里了。”
萧鸿业一把把萧玉珏拉到面前,“你说她是谁?”
萧玉珏一脸茫然地看着满眼极度期待的二叔,不禁咽了口口水,犹豫地问:“二叔,你指谁?玉珏有点不明白。”
萧鸿业意识到有点吓到孩子了,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努力让自己脸上温和些,提醒道:“你说的那个姐姐,阿灰特别喜欢的那个。”
萧玉珏这才明白过来,忙答道:“是费承志的姐姐。”
费承志又是谁,萧鸿业有些晕了头,默了会,问:“他们家住在哪,你知不知道?”
萧玉珏点点头。
萧鸿业跳上了马,拍了拍红红的背,“红红,加把劲,我们去见夫人。”
红红扬了扬头,抬起腿,以最快的速度往前奔去。不远处一个府宅映入眼中,萧鸿业在马背上环顾了下四周,确定位置准确后,在门口附近下了马。
萧鸿业走近台阶时,听到里面有声音传来,于是脚步顿住了。里面先是传来一声还带着稚嫩的男音:“姐姐,我今天表现的怎么样?我自己感觉萧玉珏比我厉害些,其他人好像不如我。”
然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女音:“不错不错,你们都不错,都比我厉害。”
男音惊呼:“姐姐,你不可妄自菲薄,我们都知道你是最厉害的。”
女音反驳:“那是你以为你以为,我强调了很多遍是你以为的。你姐姐我今天和阿灰走了很多很多很多路,现在又饿又累。你让我吃好等会睡好,这样明天兴许我还有力气和你聊聊。”
一个陌生的女音截住说:“凌霜,快进来吃饭,承志对诗的兴致来了,可以不吃不喝的,你不用理他。”
熟悉的女音再次响起:“知道了,云姨,我们马上过来。”
萧鸿业直直靠在门口附近的墙壁上,墨黑的眸子有几粒光芒在闪。
真的是她,原来她是费家的小姐,不叫魏如霜。难怪他找的这么苦,还是一无所获。难怪所有的线索都断了,可他却真实地见过她。
萧鸿业回想起他们初次见面时,他问她名字时,她眼底闪过一瞬狡黠的笑。原来那抹不着痕迹的笑,竟是这个意思。
如霜...不...夫人,你当年的一个玩笑,害我找的好苦好苦。
萧鸿业勾起一抹无奈的笑,一步一顿,转身,上马,扭头而去。
费承志虽然对诗执着了些,但还是算听话的。费凌霜吃过饭后,果然落了个清净,这一夜,许是身体疲惫难耐,她早早躺上了床。
刚刚在回头扯费承志去吃饭的时候,她好像看到大门外侧着站了个人,可当她仔细一看,那个身影却不见了。
可能是眼花了吧,她这样想着沉沉睡了过去。
早上在费承志朗朗的读书声中,费凌霜悠悠醒来,起初还有些睡意,很快也清醒了过来。费承志一般早上吃过饭便去教书先生那学习,有时要到傍晚才回来。前段时间,教他的那个先生摔断了腿,在家养了两三个月,如今恢复的差不多,便让人传了消息过来,通知费承志过去。
父亲和费承志都出了门,家里剩下费凌霜和云姨。云姨闲来无事的时候喜欢做女工、刺绣打发时间,费凌霜不喜这些。费承志不过来闹腾的时候,她每天浇花养草,看书瞌睡,一天浑然不觉就过去了。
上午,费凌霜绕到后院的花池来给牡丹花浇水。自从那次费凌霜毁了些花后,父亲就在原地又补种了一些。现在虽然早过了花开的季节,费凌霜每天还是会绕过来看看,偶尔也会修修枝丫,额外浇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