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教训的是。”
看他神情有些出神,费凌霜不解问:“在想什么?咬疼了?”
“我在想...”萧鸿业勾了勾唇角,“上次被你咬的时候,还是团子没出生前的事。”
原来是又在想他夫人了,难道他夫人也咬过他。费凌霜顿时有些反悔刚刚的举动,这下萧鸿业肯定更加分不清自己和他夫人了。
费凌霜微微黯然道:“你该好好去找团子的娘亲,少来我这里。我早就说过了,我不是...”
萧鸿业把她按在胸膛上,打断她,“你吃醋了?”
哪有这么自作多情的人,费凌霜用脑门撞他,硬邦邦的,他毫无反应,自己脑门倒是生疼。于是,没好气的说:“你以为长得像团子娘亲的人,就都会对你动心吗?做梦。”
萧鸿业摸摸她脑袋,“伤敌一毫,自损八千,何必呢?你刚刚说吴飞,是想起什么了吗?”
费凌霜摇头,想到红儿信的内容,又有些忧伤起来,“吴飞是我一个好姐姐的哥哥,我这个姐姐自小被迫和家人分开,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现在,她知道了她的身世,要去找自己的家人。我刚刚说吴飞,只是因为此人我好像有点印象,但又想不起来,我最近总是恍恍惚惚的。”
萧鸿业神情担忧地看着她,“是不是团子不乖,晚上吵到你睡觉了?”
“跟团子没关系,可能我一时不太习惯,相伴多年的人,转眼就要分开了。”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就算她不去找亲人,将来也要嫁人,不可能一辈子陪着你,真正能陪在你身边一辈子的人还在你身边。至于吴飞,其实是我的一个部下。”
“那他现在人在都城吗?我可不可以见见他,把红儿的消息转告给他。”
“要见他可以,你得和我去一个地方。”
费凌霜没想到,萧鸿业说的这个地方,指的是掩藏在卢城深沟里的一个兵营。他让她同骑一匹马,要赶三天三夜的路才能到。
父亲爱屋及乌,似乎已认了萧鸿业这个女婿,对于她要和萧鸿业单独出远门一事并不阻拦。她和萧鸿业一走,应父亲要求,团子还是在费府养着。
萧鸿业带她走的这条路,有些不同寻常,一路上她未见到一个普通百姓,偶尔只看到一些巡逻的士兵经过。晚上落脚的地方,是个营地里搭的帐篷,营地里的兵似乎见过她,碰面都会毕恭毕敬地说一句“夫人好。”
在这样的误会下,她自然就被安排和萧鸿业住在一个帐篷。萧鸿业在帐篷待了没多久就出去了,费凌霜估计他又有什么别的事要忙,便也不去管他。跟着他骑了一天的马,虽然握缰绳的不是她,但她也感到浑身无比酸痛。
放下行礼,简单收拾了一番,她就缩到被子里去了。帐篷里烧了火盆,烤的整个篷里的空气十分温暖。费凌霜只在被子里躺了一会,就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有被子被掀开冷风钻进来的感觉,很快被掀起的缝隙又合上,温热宽大的胸膛环抱住自己,被子里更加暖和起来。
费凌霜迷迷糊糊地问:“你回来了?”
“嗯...”
“哦...”
费凌霜睁开眼,在他怀里扑腾了几下,被他牢牢按住,无济于事。
他懒懒带着些沙哑的嗓音从她头顶传来,“凌霜,乖乖睡觉,明天我们一早就要赶路。”
“哦...”
萧鸿业说的一早确实很早,第二天天才微微亮,他们就要出发了。萧鸿业昨晚睡得比她晚一些,但起来精神却比她好数十倍。费凌霜暗暗感慨,锻炼过的身体就是不一样,她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走走路都觉得累,现在一下赶这样的行程,着实有些吃不消。
虽然白天骑马赶路的时候,她偶尔也会靠在萧鸿业的怀里睡会,但到了第三天,她还是感到身体有些支撑不住。到了萧鸿业所说的营地时,她是被萧鸿业抱着下马的,她浑身滚烫,脚下轻飘飘的,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萧鸿业把她抱到一个大帐篷里面躺下,很快进来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老人身边跟着一个年轻清秀的徒弟。老人和年轻徒弟见到她时,脸上都显得很兴奋,似乎她和他们都认识?
“林大人,有劳了。”
“少将军客气了,能再见到少夫人我们也很高兴。”
林大人说完,给她把起脉,其他人都安静下来。林大人沉默了一会,问萧鸿业:“少将军,少夫人生产时你可有在场?”
“不在...”
第29章 [VIP] 相认
林大人忍不住用余光瞥了眼萧鸿业, 见他神情有几分懊悔,立马收了回来。
“如果我没猜错,少夫人当时的处境应该十分凶险。从脉象来看, 少夫人之前已是久病体虚, 如今肝经郁火,心神不宁,加上气血两亏,比常人远远不足, 一旦劳逸失调, 就容易像现在这样,一病不起。不过,少将军也不用太过担心, 这次烧退后,只要按照方子好好调养,恢复好元气, 以后身体就不容易被小病小痛所扰了。”
诊完脉,林大人和宁吉便退了出去, 萧鸿业把红儿的信交到了士兵手里,让转给吴飞, 就折回了帐篷。
看着躺在床上, 因身体疼痛微微蹙眉的费凌霜, 萧鸿业自责不已。如果不是他有私心, 要带她出来, 她现在还好好的待在费府,就不会因为奔波劳累而病倒。那封信完全可以派人送来, 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就这样把她带了过来。
她嘴唇动了动, 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萧鸿业俯身下来,靠近她去听,听到她在反复说:“鸿业...我会把你忘得干干净净...”
萧鸿业俯下去的身体滞住了,慢慢的,他坐直身,像座雕塑般定格在那里。
喂过药,到了晚上,费凌霜身上的烧总算退了。半夜,她醒了过来,下意识摸了摸身边,一片空荡荡的床铺,心里竟有几分失落。摸到被褥上面有件镶了毛的披风,她摸索着裹上,像屏风外那一点微弱的光走去。
走近时,她闻到淡淡的酒香。绕过屏风,就见萧鸿业端坐着,他面前放了两罐酒,封罐的口都敞开着。
看他闭着眼,以为他睡了,她轻步走了过去。对着开了口的酒罐,她低头凑近闻了闻,一闻就被呛的险些咳嗽出来。她在萧鸿业身边蹲下,安静地看了他一会。他一个人默默喝酒,又是因为什么心情不好?他夫人吗?
费凌霜叹了口气,苦笑一下,伸出手解开脖子上披风的系带,散开披风,往他身上披。披好,收回手,被他有些发烫的掌心握住。她抬头一看,对上他漆黑的双眸,里面有迷离的薄雾,还有印着火苗的光点。
“凌霜,不要再逃了。”
她刚刚醒来,要逃哪里去,看来他果然是在想他那个夫人。费凌霜垂下眸,莫名感到几分委屈,“我不是你夫人,你不要再把我当成她了。你要是真想她,就应该找到真正的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找个相似的人做替身。”
说完,费凌霜起身要走,他伸出一只手把她硬按了回来。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下一秒,萧鸿业猛地对上她的唇舌发起攻势。她想推开他,但手上轻飘飘的,依然没什么力气。
感到脑袋再次头痛起来,她不禁闷哼几声。萧鸿业立马停了下来,转手抱起她,把她放到床榻上,面对面搂着她。
“乖,不要再想了,我陪着你。”
费凌霜点点头,在他怀里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到第二天,费凌霜身体恢复了大半,醒来后立马下了床。她这一病,让她差点忘了问红儿哥哥的事情,还有红儿的那封信她一时没找到,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转交了出去。
她出来的时候,天还蒙蒙亮,这几天她也知道了萧鸿业的习惯。他不管晚上睡得多晚,早上依然会起的很早。在一个离帐篷不远的小场地,费凌霜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她跑了一小段,看到他挑选了一件长矛挥舞起来,于是停住了。
原来他每天这么早起,是为了早早过来训练。费凌霜虽然听费承志提过很多次他多么多么的威武,但亲眼看到他练习,这还是头一次。于是,她就地坐下,安静欣赏起来。她没学过武,看不懂他的招式,全凭感觉在看,心里也已暗赞不已。
练完长矛,萧鸿业放回原处,在兵器架那边站了一会,转身,朝她这边看来。她微微愣了会,她这么安静都能被他发现?僵硬笑了笑,她噼里啪啦鼓起掌来。
萧鸿业走过来,把她从地上拎也似的扶起来,首先探了探她额头,然后握住她的手,才露出浅浅的笑。
“看来烧已经全退了,但也不要掉以轻心,你身体虚以后早上多睡会。”
费凌霜乖巧的点点头,记起来意,忙问道:“红姐的信不见了,是不是已经转交给了吴飞?”
萧鸿业握住她两只手,带着她往帐篷方向走,说:“没错。”
“那他什么反应,他打算去找红姐吗?”
“他们兄妹之间已经通了书信,近期应该就会见上面。”
那就好,费凌霜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想到他们兄妹很快相认,祝福之余又为自己和她以后难相见有些低落,于是嘀咕说:“我也想见见红姐,自从卢城分开,我们从来没有这么久没见过面。”
“你乖乖把药喝了,我就带你去见她。”
费凌霜清亮的眸子闪起了光,但一想到那些苦死人不偿命的药,光芒又暗淡了一点,“哦...”
等了一天又一天...总算等到了吴飞和红儿商量好的日期,原本费凌霜体谅萧鸿业事务上的繁重,主动说独自和吴飞一起去,但被他一眼就回绝掉了。
见面的地点约在青秀峰半山腰的一个亭子,一路上费凌霜除了坐马车,就是被萧鸿业背着走。由于有吴飞这样一个外人在身边,费凌霜起先有些不好意思,看到平地的地方就要求自己下来走,但萧鸿业只当是没听到,依然不放她下来。
林大人说她身体弱,但她也没到走几步路就病倒的程度啊。
后来,她干脆闭上眼,眼不见心不乱起来。等到萧鸿业主动把她放下,她便知道到了约好的亭子。费凌霜一下来,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那个背影听到动静,也转过身看向他们。
“小姐?”
红儿看到费凌霜第一眼,眼泪簌簌落了下来,跑过来抱住了她。费凌霜原本心里提前做好了准备,但看到她一流泪,也忍不住掉下眼泪。
“红...吴月姐,不要再叫我小姐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也知道我一直把你当做姐姐来看待。”
吴月重重点了点头,“妹妹,是姐姐对不起你,没有保护好你。我下山的时候,以为你已经不在人世了,后来听魏老夫人说才知道你已经化险为夷,但我也没脸再去见你和老爷。”
“吴月姐,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不要再自责了。今天是你们兄妹重逢的日子,要开开心心的,不要哭了。”
费凌霜掏出帕子替吴月擦干了眼泪,把她带到了吴飞那边,然后和萧鸿业走远了些。萧鸿业带她到一处小溪旁的石阶上坐下,从这里看,只能看到亭子里两个人影,至于他们说了什么,就无从得知了。
费凌霜从坐下,便一直沉默在那里,看着湍湍流过的溪水发呆。她心底里在为吴月和吴飞兄妹团聚高兴,可也依然忘不了从小到大两个人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这些放在过去岁月里稀疏平常的日子,现在每回想起一点心里便痛上一分。
手背有湿润的感觉传来,她低头看一眼,一个灰毛小狗正摇着尾巴兴奋地看着她。她感觉眼熟,在脑中思索了一瞬,看到小狗眉心的一点白毛,才回想起来。
“阿灰?你怎么来了?”
她伸手抱起阿灰,阿灰显然高兴坏了,在她怀里蹭来蹭去。感到身旁一直有道含笑的目光看着自己,费凌霜转过身,顿时明白过来。
“你把阿灰送来了,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萧鸿业过来坐到她身边,自然地伸出手臂环住她,另一只手伸过来摸了摸阿灰。
“阿灰是今天一早跟着玉珏过来的,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
明明就是故意不提前告诉她,费凌霜看看他露出的手臂,微微笑了笑,“把手伸过来。”
萧鸿业把手放到她面前,她对着手背张开嘴,作势要咬,顿了会见他没什么反应,便又把他手放了回去。
“怎么不咬了?”
“功过相抵,没有好的理由,这次就先放过了。”
萧鸿业无奈笑笑,把她靠在自己怀里,“现在心里舒服些了吗?”
费凌霜在他怀里微微一怔,笑着点了点头。要不是知道萧鸿业心里挂念的是他夫人,费凌霜觉得此刻她的心恐怕就要被他俘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