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家小姐要出嫁——颜半
时间:2022-01-27 08:45:49

  问宁吉要了针线,她试了几遍穿针都失败了,眼看第一步都要进行不下去时,她找宁吉来帮忙。然后,她惊讶地看到,宁吉作为一个男人,竟然一下就把针穿了过去,而且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快到她都没来得及看清。接下来的活,当然还是要她自己动手。好在后面都十分顺利,她没几下就把补丁给缝上了。
  这次来取衣服的士兵倒不像上次那个表情那么为难,只是愣愣地多看了几眼,就把衣服取走了。
  将军帐篷里,吴飞握着那件费凌霜补过的内衬,突然笑了起来,“我猜,她失忆前应该是个好人家的小姐,不然怎么会这么笨手笨脚。”
  笑完,吴飞眼睛里又蒙上了一层忧郁。他是越来越想了解她,也越来越不想她死了,他已经被她吸引,又怎么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她...
  “有卞丘神医的消息吗?”
  一旁的士兵摇头,默了会,斗胆说:“将军,您早上和中午已经问过了。”
  “哦...”吴飞黯然,苦笑道:“好像我的记性也变得不太好了。”
  这时,外头有士兵进来禀报,是派去给费凌霜帐篷站岗的士兵。看到有人进来,吴飞马上又换回了将军应有的肃容。
  “禀告将军,那名女子体内毒性复发,林大人和宁吉都进去抢救了,但好像还是很危险。”
  吴飞顿时脊背生寒,急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下官进去时看到那名女子吐了很多血,便私下问了宁吉。他说...”
  “不许吞吞吐吐,给我继续说下去!”
  “他说那个女子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不是说能活三个月吗?他已经派人去打探卞丘神医的下落,为什么要提前?为什么这样等不及?真的撑不住了吗?
  吴飞不由双拳紧握,等松开时,才想起来:为什么自己的心这么的乱?这么的焦灼、痛心?
  几乎立刻,吴飞明白过来:因为我喜欢她,所以我不想她死。
  在我赶到之前,你一定要给我好好活着!
  又是一个雾气弥漫的夜晚,城门的关卡换了一波兵把守。这里昼夜都有人守着,太阳一落山,城门就要紧闭,开始日复一日的宵禁,整座城便掩了在黑暗中。
  一阵轻快疾速的马蹄声从门外传来,这些士兵都经过严格训练,一听马声就知来人不同寻常。对上口令,城门缓缓开了,只见一匹血色骏马上坐着一个气质绝尘之人。
  看清来人后,两队士兵一齐单膝跪下,声音整齐稳重:“少将军!”
  萧鸿业策马经过,留下一句,“老规矩,不得通报。”
  士兵端端正正的保持着姿势,直到萧鸿业的身影消失在浓雾中。对于少将军突如其来的暗访,他们没有任何不安,因为他们每一天都是按照最严格的标准来要求的自己。
  哨兵远远看到一抹黑色身影飞快而来。就着雾气,依稀可见那人高大挺拔的身姿。哨兵心里猜了个大概,只是对少将军提前一个月回来还是感到些意外。
  一个月前,宮里皇太后的寿宴到了准备的最后阶段,要赴宴的人自然少不了萧鸿业。萧鸿业年少成名,皇太后早对他青睐有加,原本打算趁着宴会,替敏昆公主多留会他,顺便把两个人的婚事给定了。
  对于这件事情,萧鸿业早就做了预防的打算,还一早和皇后姐姐报备过,防止皇上心血来潮要为他指婚。虽说皇后自己对敏昆公主印象不差,奈何自家弟弟对她没有任何心思,她也只好帮着弟弟,避免皇上或皇太后乱点鸳鸯谱,也避免委屈了长公主。
  其实就敏昆公主现在而言,她只求能陪在萧鸿业身边,哪怕他一点都不喜欢自己,她也会不在乎。这样的想法她也托皇太后向皇后转述过,然而皇后认为她太小看被忽视的感受,虽然面上在皇太后那里圆滑了过去,心底里其实更坚定了暂时不能撮合她和弟弟的想法。
  姐姐在背后帮忙,弟弟在人前也很是配合。为了防止预想的到麻烦,宴会一结束,萧鸿业就找了个理由禀告皇上,提前回到兵营。这个理由本身也不是什么借口,他掌管禁军还不到两年,经验尚轻,加上这几年边疆图杨等小国又开始蠢蠢欲动。作为禁军统帅,他理应未雨绸缪,多做打算,更加不想分心去应付其他事情。
  皇上虽然心里明白他这样做的原因,但面上还是要表现出十分的支持。对于没有动心的人,没有理由也会找理由避开,皇上作为过来人,自然也很明白。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他只能一面又不拿此事为难萧鸿业,一面为皇妹感到惋惜。
  萧鸿业刚过大门就下了马,他要自己随处转转,如果碰到吴飞,就是给他一个惊喜,如果碰不到,就更妨碍不到他突击检查。随机检查向来是他习惯且认可的办法,他一直认为一旦已经通风报信过,再来检查就是形式为主,内容为辅了,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他不喜欢明着检查,自然也不喜欢通风报信、互相包庇的人。但在他接任没多久,第一次突然现身时,他还是放过了这些人。只是,他很快就将这条补充到军纪里面,再来的时候,又抓了几个作典型,后来就没人敢再了。
  萧鸿业独自在周围转的时候,碰到几个巡逻的士兵,照旧随口问了几句。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禀告少将军,你不在的时候,我们也不敢放松,最近几天都在尽最大的力量巡查,并无任何异常。只是上个月有位身份不明的女子,随马车落下山崖,闯进了禁地。”
  “女子?这件事吴将军知道吗?”
  “回将军,发现该女子的兄弟第一时间就把情况禀明了吴将军,至于吴将军如何处理的,手下也不太清楚。”
  萧鸿业微微点头:“很好。那女子现在在何处?”
  “那女子当时已经奄奄一息,我们立马把她送到了林大人那里。”
  “好,我知道了。”萧鸿业摆了摆手,“你们去忙吧。”
  “是!将军!”
  离开外场,萧鸿业就往林大人的帐篷方向走了。这段时间的军报,他一封没有落下,但奇怪的是吴飞只字未提这个女子。现在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他也不好随意猜测,直接去找林大人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萧鸿业远远看到林大人的帐篷没有灯,现在时候还早,应该不是睡了。他本来打算在林大人帐篷门口等等,没走几步就听到不远处,有个帐篷传出慌乱的声音,里面林大人在断断续续地喊叫着什么。
  “快让她服药,不然就真的来不及了!”林大人焦急地大喊。他身上被溅了血渍,看上去有些狼狈。
  宁吉发愣地站着,手拿着药瓶,有些抖,“师傅,我...我不知道怎么喂下去。”
  费凌霜在床上滚着,全身袭来的强烈疼痛,让她根本无法安安静静躺着,把药喝下去。
  林大人勉强按住费凌霜的手脚,对着宁吉:“灌啊!快灌!”
  宁吉额头冒出许多冷汗,师傅的催促让他心更急了。只好脚一跺,作势要捏住费凌霜的嘴灌药。
  当宁吉真正碰到费凌霜的脸时,他心里反倒平静了些,这才开始把费凌霜当普通病人看待。人命关天,现在哪是在意礼节的时候。
  药灌到一半时,费凌霜眼前出现一片模糊,身体也渐渐开始失去力气...这种熟悉的感受,好像她在什么时候经历过。
  她想起来了,她就是从这里开始疼的。
  “不要!”费凌霜猛地扭过头推开了宁吉,林大人一时没注意,费凌霜一挣脱,他险些要摔到地上。
  费凌霜赤脚跳下床,不管不顾地往外跑,仿佛身后有什么人要来追她。
  林大人首先反应过来,慌张中大喊:“快拦住她!她的药还没喝完呢!快拦住!”
 
 
第11章 未婚妻?
  费凌霜跑了几步,愈发感到从脚底到上身好像都失去了感觉,浑身麻麻的,虽然没什么痛苦,但她也跑不掉了。眼前隐约还有个人挡在身前,那么的高大挺拔,显得她好小一只。
  既然怎么都跑不掉,那就好好睡一觉吧,她想。
  慢慢的,最后一丝力气从她身上游离出来,软软的,她朝前面那人倒了下去。之后,一副陌生而温热的躯体包裹住她,莫名的安心感散来,她竟真这样睡了过去。
  萧鸿业听到林大人呼喊,飞快进来,没想到第一眼就看到了她。他万万没想到,那个士兵口中来历不明的女子,那个奄奄一息险些丧命的女子,竟然是在盘龙山上有过一面之交,那之后使他无法对其他任何人动心的她—魏如霜!
  他说过,他不会忘记,他没有食言。即使是看到她虚弱无力的步伐,看着她被疼痛逼得极度苍白的脸,握住她异常冰凉的腰身,他也立刻认出了。麻木积尘的心突然解封,倾巢而出的燥热让他防不胜防。
  无声的,他慢慢稳稳地抱起她。赶过来的林大人和宁吉看到这一幕,好不容易互相搀扶了下才站稳。林大人更是心里直冒汗,没想到自己竟碰巧使唤了少将军,这下他更不知道这件事该从何说起才好了。
  在林大人看来,萧鸿业十分的深不可测。十八岁就当了禁军统领,还把众人管理的服服帖帖,上任后立战功如囊中取物,凸显的他本来十分出色的两个哥哥竟平庸了不少。这般年纪就有了这番成就,没有绝顶聪明的大脑和极深的谋略是得不来的。
  林大人每每清算萧鸿业的成绩时,都大为汗颜。他虽然现在被人称为神医,但他已经七老八十了,他是经过常年的积累才有了现在的医术。而萧鸿业的一切,仿佛都不用费什么吹灰之力。林大人觉得自己倘若有萧鸿业一半的才智,都能节约下十几二十年,好修炼成真正的神医,治更多常人治不了的病。
  看少将军抱着女子要往外走,林大人担心错过最后解释的机会,忙跟上前,解释说:“少将军,你要带她去哪?不需要对她用什么军法,她中了毒,本来就活不了多久了,这个吴将军早就知道了。她还有...”
  由于留给林大人思考的时间极短,他来不及打腹稿,只能想到什么说什么。不知道是他说了哪一句,萧鸿业突然停住了,像座坚硬的石雕立在那里,过了一会,转身打断他。
  “你说她活不了多久?什么意思?”
  对于自己看的病,林大人还是很有信心能说清楚情况的,他这下有条不紊地说:“这个女子中的毒,可以说是世间罕见,光在下推测的毒种就有十几类,总共应该不少于三十类。这种毒应该是被人特意配出来的,不会立马要了人的性命,但毒发时侵入五脏六腑,中毒的人就会生不如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情感纠纷,女子自己服了毒或者仇家投毒。所以,可能是女子自己寻死,也可能是仇人所害。但不管是哪种可能,这个女子到了禁地应该只是意外。而且,据我诊断,这个女子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不管怎么样,她都成不了威胁。”
  林大人叙述的过程中,不是没有感受到如万年寒冰的目光,只是他必须要抓住这个时机,全权交代清楚。况且,这个毒本来就让他十分好奇,一旦开始提到了,他就有些控制不住停了。
  宁吉脸青如死灰,在师傅唾沫横飞,声情并茂的时候,选择沉默的他可是清清楚楚地看着感受着。那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杀气,萧鸿业俊朗坚毅的脸明明没有作出任何表情,可他明白没有变化就是最大的变化。此刻,他哪怕做了一个多余的动作或神态,恐怕都会成为导火索。
  “告诉我,怎么才能救她?”萧鸿业开口了。
  宁吉观到萧鸿业眼底里竟有几分焦灼,但他不敢深究,很快又埋下了头。反正师傅什么都会说清楚。
  林大人怔了好一会,说:“少将军,你要救她?”
  “说,怎么救?”
  萧鸿业眼底里的一丝情绪褪散,与生俱来清冷的气质,令此刻的他看上去气势逼人,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林大人沉吟一会,有些沮丧地说:“卞丘神医或许能救她,只是恐怕已经来不及了。以我的道行,顶多能再保她两个月。”
  卞丘?这个名字不陌生,好像在哪听过。
  “必须再保三个月,一天也不能少。”萧鸿业定了结论。
  “可是...”林大人还想说些什么,转念一想,一个更让他好奇的问题提到了前面,“少将军不处罚这个女人了?这是为什么?”
  是啊,萧鸿业不是一直都杀伐果断的吗?怎么今天对这个女子这么宽容大方,还要自己拼命去救她?
  “她是我的未婚妻,我罚什么?你认为要罚吗?”
  林大人和宁吉同时狠呆在原地,险些魂飞魄散。他要罚少将军的未婚妻,他怎么敢啊!
  林大人头手齐用,用尽浑身上下说:“卑职不敢!”
  “不罚就好好治她。按照惯例,今天的事情是第一次,我不会追究,记住下不为例。”说完,萧鸿业抱着费凌霜大步走了出去。
  一出门口,就见吴飞站在那里,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打击,整个人显得异常萎靡,竟连他出来了都没察觉。
  萧鸿业只看了他一眼,径直抱着未婚妻去了自己的帐篷。
  萧鸿业已经走了,林大人又过了好一会才恢复过来,一回过神就开始琢磨萧鸿业最后的话。
  他开始自言自语起来:“少将军说今天的事情不追究,到底是指什么事情呢?”
  宁吉凑过来,他手里还拿着费凌霜剩下的半瓶药,就指着瓶子说:“师傅,是疼啊。今天我们没及时喂上药,让那个女...少夫人差点疼死了。”
  “啊?”林大人顿悟,不由生出感慨:“原来是这样...看来这个少夫人当真是少将军心尖上的人啊。想当初,我见到这个女子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她不简单啊。虽然她一身狼狈,眼圈因为中毒发了黑,但我依然看得出这是个绝色女子。后来她脸上的淤黑褪去,再看简直惊为天人啊。般配,实在太般配了!”
  宁吉弱弱地说:“师傅,您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您说她是因为情感纠纷才中的毒。”
  林大人一脸怀疑,说:“我真这么说了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宁吉肯定地点头,“说了,是当着少将军的面说的。”
  林大人立马拍了拍自己脑袋,看看宁吉,说:“你那会怎么不说?不提醒我,你个马后炮的家伙。我糊涂了,你要提醒我啊。”
  宁吉附议般点点头,把装着半瓶药的瓷瓶放在师傅掌心,说:“师傅,少夫人还有半瓶药没喝下去呢,万一半夜疼的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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