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剥好的柚子掰开,又剥了果瓣包衣,将果肉放在盘子里,递给林木叶:“马上剥的马上吃,味道最好。”
林木叶摇头,道:“吃得很多了,不能再吃了。”
白果于是自剥自吃,道:“那个相士是象机门的人,你听说过象机门吗?”
“听过一些传闻,听说是专门给人卜卦测字的?这次我来的路上,还听说了有一个什么凭符?传得神乎其神。但是江湖小报上却说得模棱两可。”
“嗯,相士们做了卜卦,会把结果写在黄纸上,加盖印信,如果有必要的话,会送给测卦人留底,等时间到了,再取出来验证所测算的是不是准确。这个就是凭符。”
林木叶笑道:“街头给人测字算卦的可不敢给这个凭符。不然摊子都要给人掀了。”
白果笑道:“测一家一人的卦,一般都只是自留凭符,保存在象机门的档案中,称为相案。一般来说凭符也很少示人,给不给,全看相师和对方主意。”
“听起来很有讲究?”
“当然得是真正的相士,末学倒流、江湖骗子肯定没这些规矩,即使有,很多也是假的。”
林木叶点点头。
白果将柚皮收好,道:“我收到扁鹊镇的来信,说柳大夫她们还没这么快回润州。”
“哦?”
“嗯,润州的医馆现在仍旧半开张,应该没有什么特别忙的时候。我明天准备启程回兆州。我本是兆州人,家里有些事情,得回去处理。师门丹州那边呢,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去善后。所以我想请你跟我一起回兆州——那份婚约……那份婚约原件还在我家放着。我也没见过,我们可以一起看看。你到兆州去,就是我的客人,行李盘缠你都不用担心,我都会安排好。柳大夫唐公子那边,还有润州医馆那边,我都会写信跟他们说,是我请你到兆州游玩。”
林木叶低头踌躇。
白果道:“明天中午的船,一天水路,然后是陆路。兆州不远。你考虑一下?”
林木叶想了想,道:“好。”
次日行船,苏吉亲自送到码头,借了一条船和武士给他们。船一天,换陆路。陆饮果让苏府的人乘船回去,留了一个武士与他交替驾车,一人乘马,将林木叶护在车内。
这天近午,在郊外的一个十里亭边停车歇息。
十里亭是普通的亭子,却置办了桌椅酒食,亭边搭了灶台,似乎有人正在办饯行宴。
有一老一少两个农夫打扮的人正在忙碌,见到陆饮果,作揖行礼:“公子可是姓陆?内眷贵姓林?”
陆饮果下马还礼:“晚生正是姓陆。”
林木叶也下车,与老翁见礼,道:“小女姓林。”
老翁大喜,道:“昨日有人吩咐我父子在此恭候,备上薄食,以飨贵客。此处离城尚远,若是入城用午膳,耽搁时间,恐怕晚上找不到城镇落脚,空宿旷野。若在此用过午膳,沿着西北直道前行,天黑前可赶到最近的小镇。镇上有客栈。只是自治的乡间野食,请小姐、公子不要嫌弃。”
陆饮果道:“长者见赐,不敢推辞。只是不知道昨日是何人相托?”
那年少的农夫是老翁的儿子,道:“那人说是公子旧识,没有说其它。”说着两人殷勤劝饭劝酒。
林木叶一头雾水,只是见他二人淳朴憨厚,准备的饭菜也只是农家常有的,并没有什么山珍海味,也不像来寻事的,于是吃了。因在赶路,几天不吃家常菜,这顿倒是吃的极好。
饮食将毕,那两位忽然哭着跪下:“求小姐救我!”
林木叶吓了一跳,连忙去扶:“这是为何,快快请起!”
少年哭着道:“我虽年少死不足惜,但是家中只有我一子,老母卧病多年,只有老父一人,若我有事,父母白发送黑发,何其可怜!求小姐、公子看在我一家从不为恶,救救我!”
林木叶道:“有何难处?如我能帮忙的,自当尽力。”说着去扶二人,二人只不动,直挺挺地面向她跪着,脸却朝着陆饮果。
陆饮果扶起林木叶在桌边坐下。
林木叶看他的表情,心中已经明了,这事的由头是他。
陆饮果坐在她身边,对那两人道:“我初见你们,就知道其中必有缘故。是谁教你们在这里等我?”
少年道:“是一位道人。”
“长得如何?有留下姓名吗?”
“鸟嘴凤眼,宽颧无眉,姓象,说是排行老四。”
陆饮果道:“既然是我四师叔指点你们来的,我们又受了二位的酒食,陆某不敢不顾。请起吧。”
少年扶着老翁起来。
陆饮果道:“你命本短折,该逢大病,寿元止在今年。将你的手伸给我看看。”
少年将手掌伸出。
陆饮果看了一会儿,又换了另一只手,又细细看他少年的眉眼,道:“好在你平日孝顺,不曾为恶贪懒,知奋进,你父母亦有余荫给你,此事就算不难办。你们今天回去后,可以着手收拾,明天离家,或者到远方亲友处借住,或者出去游览,总之出了本镇州府,不要回家。等过了九月初三日以后才可回到家中,到时多用柚皮煮水,洒扫房屋内外,那几天天气晴朗,要同过年扫除一样,不拘束三天五天,房中所用家什、碗筷、被褥、衣物等,凡能搬动的,一概拿到太阳底下暴晒。如此,此祸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