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婷正在草药房跟大夫们论药,听到声响,走出来看到这阵势,心下暗暗有了计较,道:“我就是。不知尊驾哪里?”
那人道:“在下龙洋,郭氏镖局第八代弟子。我师侄郭意在润州横死,门人回报说之前曾在柳大夫这处治伤,今天烦请柳大夫跟我们到祥来客栈走一遭,师侄身上的伤毒,恐怕只有柳大夫最为清楚。”
他身量高大,长得又十分威严,虽然说话语调带着几分客气,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也不容置喙。医馆的人听得声响,此时都已聚在厅中。听见龙洋这么一说,都大惊失色。郭氏门人把祥来客栈围得水泄不通的事,早已在润州传开。此时郭氏如果迁怒于医馆,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杨大夫等正要出声,柳云婷道:“如此,我就走一趟。”
门下弟子们都喊先生。
柳云婷摆手道:“救死扶伤,是医者之道,求生问死,也是医者之道。老三,你帮我准备药匣子。”
杨大夫应了一声。
柳云婷对龙洋道:“稍等,我进去准备下。”
龙洋道:“柳大夫请。”
柳云婷换了一身白色的外裳,拿了一条面巾出来。杨大夫也提着药匣,拿着面巾出来。
柳云婷接过药匣和面巾道:“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杨大夫道:“还是弟子陪先生一起去吧。”
在医馆的弟子中,他是唯一的男子,而且排行最大,先生有事,他自然应当服其劳。
柳云婷看着他稚气的脸,笑了笑,道:“没事。”老三虽然排行老三,但那不过是因为他很小的的时候就拜在她的门下,实际上论起年纪,比小四小五还要小。
柳云婷对龙洋道:“走吧。”
龙洋揖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他看着柳云婷走到门边,忽然门边一个人接过柳云婷的药匣子,道:“我和先生一起去吧。我来驾车。”
是个年轻的长得非常漂亮的后生。龙洋以为是柳云婷的弟子,看着柳云婷。
柳云婷微微诧异,不知道白果这时候跳出来是什么意思。容不得多想,他们被郭氏的门人簇拥到了门口。
门口停着柳氏医馆的马车,还有十数匹郭氏的马。
白果蒙上面巾,扶着柳云婷上车。柳云婷想要说什么,又想起昨天听唐鳌言辞闪烁地提及白果来历非凡,就不再说什么了。
医馆的人看着一车十骑绝尘而去,有些糊涂,为什么弟子们没跟着去,反而让白果子跟去了呢?他们又是忐忑又是疑惑,面面相觑,都不明白刚刚那一刻自己究竟怎么想的。或者是白果看起来很让人放心?
还是杨掌柜最先醒过神来,对杨大夫和赵柜说:“赶紧去东庄通知唐公子。”
花河长啸
第七章 花河长啸
马车稳稳地停在了祥来客栈的门口。
白果子掀开车帘,道:“先生,到了。”
柳云婷蒙上面巾下车,果见客栈里外三层,包的严严实实。他们两人被龙洋引到大厅,一个人接着,龙洋喊他师兄。
龙师兄向柳云婷作揖,没有说话。他们师兄弟二人接着柳果二人,拾阶而上,到了二楼的一个客房门前。门前把守着人。自然是郭意出事的那个房间。
郭意被放在床上。柳云婷走过去,坐在床前,准备开始检查郭意的周身。
白果子打开药匣把手套递给她。但见郭意面色发黑唇色发紫,脖颈处一道极细的剑痕,此外全身上下都很齐整,除了上次的旧伤,没有别的伤处。
柳云婷拿出一副银针,在郭意几个穴道处施针查看。这样不知不觉竟过了半个时辰,柳云婷才收针起身。
龙洋师兄弟两个引柳白两人下楼,请他二人细细洗手,方才引到桌前坐下。
柳云婷解下面巾和手套,白果却没有。大夫戴着面巾,自然是为了卫生着想,他戴着这个面巾,主要是为了防止被别人认出来。
龙洋没有说什么,递过纸笔给柳云婷:“烦请将所见所思都写下来。”
柳云婷柳眉微挑。又不是审犯人,这就录起口供来了?”
龙洋的师兄道:“掌门师弟还没有来,我们恐时间拖久了,无法知道具体的详情,所以才仓促将柳大夫请过来。这件事恐怕未必简单。师侄故去之前,柳大夫是唯一一个为他诊视过的大夫,有许多情况柳大夫是最清楚不过的。我们在润州也好,回花河也好,必然有许许多多需要推敲原委的地方,到时候不可能随时请教柳大夫,所以为了柳大夫计,还是这样方便些。哪怕就算是一个病人,也有留存自己医案的权利吧。何况死者为大,生者无能为力,能做的只有这样。”
龙洋的师兄看起来年届古稀,面容清矍消瘦,眉须发白浓密,声音低沉缓慢。他原先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开口,隐有一派宗师的气魄。
柳云婷想了想,提起笔开写。她既是当成医案来写,自然写得很认真。将先前郭意第一次到医馆里来受的什么伤、什么毒,手术的位置、手法,解药的用法、用量都详详细细地写下来,然后才开始写今天所查看到的细节,细细写了许多。
白果替她研墨,看着她写了一张又一张,十分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