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饿晕过去了吗?
她把菜刀放在一旁,摇摇他。
“喂?”
没反应?
她把灯笼也放在一旁,拍拍他的脸,也没反应。他似乎睡得很熟。
她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把他的剑取在地上,摸摸他的脉搏。
他应该是发烧了。
林木叶坐在另一堆草墩上面,有些发愁。
今天是先生大喜的日子,这么晚了,能叫谁来呢?看这个孩子内力扎实深厚,应该不会有大碍。家里草药倒是都全,先给他喂些退烧的草药?
林木叶愁了一会儿,没有办法,又去拍拍那少年的脸。
还是毫无反应。
先挨过今天晚上再说吧。她想。
首先得把他挪出柴房,换个干燥点的地方躺着。
这事就十分愁人。
只能背过去了。
万幸这孩子看起来十七八岁长得挺高,果然营养不良,体重很轻。林木叶一个人,居然还能哼哧哼哧地把他从柴房挪到房间里,给他换了衣裳,擦了脸,仔细摸看脉搏,除了发烧,就是虚弱。
林木叶煎了一贴自己留用的退烧药,熬了两次,学着捏住他的牙关一滴不剩地给他灌进去,又给他喂了些开水。
过了小半个时辰,少年人终于密密散出汗来。给他又喂了两回水,换了两次衣裳,夜过三更,才觉得他气息平稳下来。林木叶这时才微微松气,想着这样总算能熬到天亮。方才放心睡过去。
夏天天亮得早,鸡鸣时分,先醒的是少年人。
他平日作息极为严格,此时虽然身虚体乏,也只比平常晚了一会儿醒来。他昏迷多时,抬眼看见房间的屋顶、躺在身边睡着的女人,未及多想,又昏睡过去。
林木叶醒得比他迟一些,查看了气色脉搏,总觉比昨夜好了许多,这才放心下来。她起身洗漱,熬药熬粥,出门去长街买了些早点和小菜,路过医馆请值班的大夫转告冯大夫今早得空去她家里一趟,这才回到家里。
那少年人已经又是半醒状态,眯着眼睛,一会儿像要昏睡,一会儿又像清醒,神思很是混沌。迷迷糊糊间那个女人给他喂食喂药,又听见有人说话:
“这个人哪里来的?”
……
“没关系,咱们的药好,今天再躺一天就能醒来。”
……
少年人于是放心睡去。
等他再次醒来时,耳中仍是一片哗哗的雨声。
他躺了一会儿,觉得身上有气力了,试着坐起来。
这是一间南方很常见的普通房间,一个衣柜,一副桌椅,一张书架,一副床。床上罩着淡粉色的床单,床单上铺了半张竹席。他正坐在那半张竹席上面。
房门敞开,门外悬挂着竹帘。
他发了一会儿呆,想起梦中那个女人——眼角弯弯,嘴角微翘,睡着的时候身上有特别的淡淡甜甜的香气,
不知过了多久,竹帘影动,那个女人端着东西进来,见他醒了,朝他微笑点头。她笑起来时眼波流动,周身的空气就像神话中的仙女缭绕的云雾一样。
他望着她的脸发怔,如梦如醒。
她把端着的矮几放在地上,坐在床沿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她的脸很美,眼睛十分清亮,耳朵很白,指头是凉的,手掌是温的。
她无声笑着拍拍他支在床榻上的一只手臂,朝矮几上的饭菜示意。
拍手的声音和手臂上的触觉传来,他方才醒过神来,忙敛容起身,整了整衣裳——这才发现他穿着一身偏小的白色贴身短衫,对襟太窄,胸前的带子拉得长长的,只勉强系着,四肢处都只遮到一半,看上去似乎是女人的衣服。
林木叶看着他尴尬的样子,有些想笑,指了指放在边上的他的那身衣裳。上午她抽空洗了洗,中午雨停,晾了一会儿,都是夏天的衣裳,很快就干了。
少年环顾一周,终于开口:“我能不能先洗个澡?”
刚烧过饭,热水是现成的。
少年显然是爱干净的人。
木叶吃完饭,雨停了,少年才出来。
他穿着那天的玄色衣裳,重新梳洗以后,整个人容光焕发——当然林木叶依然觉得他瘦瘦的小脸十分地营养不良。